龙安心摸出父亲的老怀表。表盖上的星辰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包装盒上的烫金纹样交相辉映,仿佛某种跨越时空的应答。
天刚蒙蒙亮,龙安心就被货车的颠簸震醒。昨夜装车到凌晨两点,现在脑袋还昏沉沉的。他掀开篷布一角,发现州城的轮廓已经在晨雾中显现。吴晓梅蜷缩在纸箱堆里睡着,银项圈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发梢还沾着昨天摆摊时的糯米粉。
"醒醒,快到了。"龙安心轻轻推她,却摸到一手冷汗。吴晓梅脸色苍白地睁开眼,从腰间小布袋掏出几片山苍子嚼着——龙安心后来才知道,这是苗家治疗晕车的土方。
货车突然急刹。司机老张骂咧咧地下车查看,回来时脸色难看:"有人撒了钉子在路口!"龙安心跳下车,看见柏油路上散落着几十枚建筑用的水泥钉,在朝阳下闪着恶意。
"肯定是吴老四干的!"老张吐了口唾沫,"昨晚上他家二小子在镇上喝多了,说要不让你们..."
"先搬货。"龙安心打断他,心里却记起昨天收摊时,对面展位那个西装男阴鸷的眼神。
三人刚把货箱卸到展位,文旅局的清洁工就提着水桶过来拖地。混着消毒液的污水溅到包装箱上,烫金的星辰纹立刻晕开一片。吴晓梅急忙抢救,那清洁工却嘟囔着"领导要求统一消毒",把更多水往他们这边泼。
龙安心正要理论,杨干部小跑过来:"快去主舞台!电视台临时加了采访!"他凑近耳边,"副局长点名要你们讲脱贫故事..."
聚光灯烤得人脸发烫。龙安心站在主持人旁边,听着她夸张的台词:"这就是大山深处的匠人精神!"镜头转向他时,他看见提词器上滚动着根本不存在的"三代传承祖传秘方"等字眼。
"请问产品有什么独特工艺?"女主持人的假睫毛在强光下像两把扇子。
龙安心刚要开口,斜刺里冲出个穿民族服装的姑娘——正是对面展位的讲解员。她亲热地挽住主持人:"姐,我们那边准备好了试吃..."同时用高跟鞋狠狠踩了龙安心的脚趾。
直播镜头慌乱摇摆间,吴晓梅突然走到展台中央。她解下腰间的织锦带,当众拆开线头——金丝银线中赫然露出"1983年吴氏绣坊"的织款。记者们的长枪短炮立刻调转方向。
"这是我们太奶奶..."吴晓梅的汉语突然变得流利,龙安心震惊地发现她竟在背诵自己写的产品文案。当她展示后颈纹身时,闪光灯亮成一片。对面公司的西装男急忙掏手机,却被杨干部"无意"绊了一跤。
华灯初上,龙安心借口找厕所溜进了展馆后巷。垃圾桶旁,几个穿工装的人正在拆包装——正是白天对面展位售出的"高端礼盒"。发霉的果脯被倒进泔水桶,空盒子则小心回收。
"拍清楚了吗?"龙安心低声问阴影里的阿岩。男孩举起偷拍的手机,画面里工人正往新盒子里装廉价超市货。
他们跟踪运货车来到郊外仓库,龙安心用两包烟买通保安,亲眼看见工人用化学药剂清洗霉斑。更触目惊心的是墙角堆放的"非遗传承人"证书,落款竟是某山寨协会。
回程的摩托车上,阿岩突然问:"汉人阿哥,他们为什么非要偷我们的星星?"夜风把孩子的疑问吹散在县城的霓虹里。
小货车在盘山公路上爆胎时,龙安心第一个念头是"又是钉子"。但当他摸黑查看时,却在轮胎花纹里发现了细碎的玻璃渣——这种手法他在广州城中村见混混用过。
没有信号,没有路灯。三人只能推车前行。转过某个急弯时,吴晓梅突然拽住龙安心——前方路基被人为撬松,碎石正簌簌滚落悬崖。
月光下,龙安心看见崖壁上用红漆画着歪扭的苗文,阿岩颤抖着翻译:"汉人...滚..."
####**新增情节五:火塘决策**
回到寨子已是后半夜。合作社的火塘却亮着,务婆和十几个寨老正在等他们。龙安心倒出手机里的证据,视频光照亮老人们沟壑纵横的脸。
"款约会决定。"最年长的寨老用歌棒敲击铜锣,"明天派八个后生跟车。"
吴晓梅突然取出那袋发霉的"高端礼盒",倒进火塘。诡异的蓝火窜起时,务婆唱起了古老的《诅咒歌》。但龙安心听出歌词被改了——原本恶毒的诅咒变成了"让偷星星的人自己吃下毒果"。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龙安心在仓库发现吴晓梅正在连夜赶制新包装。她拆解了被污水泡坏的盒子,将星辰纹重新绣在靛蓝土布上。染着蔻丹的指尖被银针扎出血珠,她却笑了:"这次用我太奶奶的'血引线'绣法。"
晨光中,新的包装铺满晒场。每片绣布都藏着个秘密:星辰纹的第七针用了会褪色的红丝线,三个月后将浮现出"盗版"二字——这是吴晓梅祖母对付土匪的古老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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