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厢房内,沈杙一手端着茶杯,啜了一口,皱了皱眉,将茶碗撂在桌上,轻点两下。
永和立即会意,颠颠跑回马车上,取来一小罐茶叶,差小二重新沏了一壶。
如果不是因为徐南岱,沈杙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份闲情逸致,坐下来听完整场戏文。
他是极其务实的一个人,从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些虚构的故事情节之上。
总觉得这些故事,很容易让人陷入一种镜花水月般的幻境之中。
他原本也以为,徐南岱也大体如此。
可当她和沈楀之间,彻底告一段落之后。
沈杙也想看一看,她会有何等反应。
她照常向他汇报烟花厂调试进度,以及实验过程中的调整方案。依旧保持着理智与严谨。
若说哪里不一样,那就是她逛起了戏园子。
起初探子报给他的时候,他以为不外乎是小女儿家撒撒气,听个一两日也就罢了。
可她连续折腾了半月有余,这就让他有点匪夷所思。
沈杙觉得亲自盯梢,二楼厢房视角,可以窥见大堂所有看客。
他瞧见她偶尔怔愣出神,原来也不是真的毫发无伤。
戏台上正在上演《荆钗案》,所述的故事情节,正是近日传遍街头巷尾的连环杀人案。
被害对象皆是不同年龄的女性,据说案件十分蹊跷,凶器竟都取自被害者身上。
第一起案子,是用受害者的荆钗,刺破喉咙。
紧接着第二、第三起,是用受害者的颈带、腰带,缠着脖颈,窒息而亡。
第四起,是将死者用发带吊死在枯枝上。
凶手作案后很快消失于人海,案件至今未破,闹得许多年轻女子不敢上街。
徐南岱从怔愣当中回过神,发现有人盯着她。
她只得在不经意间用余光瞥探,却未寻见。
叫好声起,整场戏唱罢,她像是仍旧沉浸在故事情节中,久久未动。
突然一位年轻男子坐到了她的对面,徐南岱抬眼一瞧,来人二十三四岁,模样清秀,穿着一件深蓝色素锦棉袍,看上去书生模样,让她一下子联想到了韩彦卿。
“恕在下冒昧,几次听戏都能碰上姑娘。”
四喜见此人唐突,想要出声打断。
“公子不请自来,怕是不妥。”
徐南岱因此情形,只得道:“四喜,不得无礼。”
“公子有事?”
“既然同为戏迷,不知姑娘能否赏在下一个薄面?”
“公子有何打算?不妨说来听听。”
“旁侧的酒楼口味不错,姑娘今日可否赏脸一叙?”
徐南岱低头浅笑,这送上门来的生意,岂能不做?
“公子说的是,难得遇到同道中人,那就先谢谢公子了。”
“哪里,我还要谢谢姑娘肯赏脸。”
于是二人起身离开茶楼,转而进了在水一方。
沈杙在二人走后,这才从茶楼上下来,招手唤来侍卫。
“查查这个人。”
“是,大人。”
沈杙又看了一眼在水一方的方向,转身上了马车。
徐南岱与那男子刚一进门,张生抬眼一观,刚想开口打招呼,徐南岱即刻朝他摇了摇头,径直上到了一间厢房。
蓝衣公子询问了徐南岱的喜好,点了几道小菜,小二禀退,房中陡然安静。
“在下周青麟,苏州人士,现上京备考,预备来年下场考试。”
在古代科举不易,像周青麟这样二十三四还没有功名之人,不在少数。
徐南岱笑道:“那公子可真奇怪。这个时候,寻常举子都在刻苦研读,像公子这般有闲情逸致在茶楼听戏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周青麟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用小二端来的热水,为两人烫了一遍碗筷。
这才从茶壶中为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徐南岱面前。
徐南岱道了谢,浅饮一口,继而又道:“公子之所以如此,想必对来年春闱有十足的信心。”
周青麟却摇了摇头,谦虚道:“姑娘谬赞。”
又转换话题道:”姑娘倒是个胆子大的,寻常女子很少看《荆钗案》这样的戏文。”
“周公子以为女子应看哪一类?”
周青麟摇头:“我也说不上平常姑娘家喜欢的是哪一类戏文,但肯定不会是像《荆钗案》这样的。”
徐南岱但笑不语。
周青麟继而问到:“还不知道姑娘名姓?”
“哦,抱歉。林萧悠,老家也在南方,现随家父到任,才在京城落脚。”
“家父是?”
“家父是大理寺案呈。”
“那我知道姑娘喜欢这出戏的原因了。”
二人相视而笑。
菜上齐了,徐南岱也不扭捏,饿了半日自当大快朵颐。
“周公子,你觉得这戏文写的好不好?”
“姑娘看呢?”
“我觉得稍微欠点意思。”
周青麟轻笑:“姑娘觉得这戏文差在哪儿呢?”
“差在没抓到凶手,看得人干着急。”
周青麟哈哈大笑:“那姑娘觉得凶手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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