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渐浓的深秋,B市进入一年中最繁忙的季度。街头霓虹闪烁,楼宇之间人潮涌动,谁都看不出,这座城市中,有一个女人,正以极限方式咬牙生存。
李雪菲的生活节奏,从此彻底改变。
每天清晨五点半,她会提前从租住的单间小公寓起床,泡一杯淡盐水缓解孕期晨吐,然后简单洗漱,打车前往医院,照看父亲的早餐、换药、处理病房的账单。
八点半准时赶到雪菲科技,亲自开早会,检查每一项数据与融资文件——
团队只知道她“瘦了”、“脸色不好”,却没人知道她正在两头奔波。
下午五点半,她会提前离开公司,赶去一家母婴知识教育平台兼职担任在线答疑顾问,工作时间从晚上六点持续到九点半,常常需要一边忍着孕反,一边耐心解答成百上千条育儿提问。
这是她第二份工作。
是的,她怀孕了,还打着两份工。
她没有选择把全部希望压在雪菲科技一条线上。
她太清楚了,现在的她,无任何靠山,无家族背书,无丈夫肩膀,一切必须靠自己一点点掘出路。
而雪菲科技眼下虽然起势,但在资本眼里,她这位“被沈氏踢出的女人”,依旧被标签化、污名化。
哪怕她表现得再专业,一旦资金断层、现金流出现问题,后果就是整个团队“全军覆没”。
她不能赌。
医院的病房走廊里,李雪菲端着热粥走来时,护士悄声感慨:“她好像几天都没睡好,早晚都来,还自己换床单。”
“听说她是创业的,之前还上过杂志呢。”
“可她现在,像是个小职员。”
她没有听见这些话,或许是听见了,也懒得回应。
她推门进病房,坐在病床旁,轻声道:“爸,我来喂你吃点东西。”
李父看着她,眼圈泛红:“雪菲,你是不是……瘦了?”
“我一直就这样。”她笑,“只是你最近视力不太好。”
“你不用这么辛苦。”他喉咙干涩,“我知道你怀孕了。”
李雪菲一怔,手里的汤勺微微一停。
李父苦笑:“林蕙告诉我的,她看不过去,说你太倔。你怀着身子,每天跑医院还要跑公司,疯了。”
她低头笑了笑:“没办法啊,爸爸住院、孩子要生、公司还要撑,总得有人管吧。”
李父眼眶湿了:“我没本事……拖累你。”
“不是你拖累我。”她轻声道,“我愿意的。”
晚上十点,回到家后,她又打开电脑处理第二份顾问工作的整理任务。
合约价不高,几百块一单,但她依旧认真完成每一项答复、每一份文案。每挣一点钱,就存一份到宝宝的账户里。
她知道这些不够,但她也知道:积累不是一步登天,是每天撑过去一点。
她身边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几乎每天只吃两顿饭,有时为了节省午饭时间,会用营养棒和常温牛奶代替。
她肚子越来越大,夜里开始容易抽筋,有时一抽就是半小时,她只能靠拉筋缓解,忍着疼起身泡热水脚。
有一次,她在沙发上睡着了,翻身时肚子撞到茶几角,疼得眼泪都流出来,却仍咬牙爬起来。
她摸着肚子说:
“对不起……妈笨了一点。”
“但你放心,我会一直在。”
这一晚,她照常完成工作,坐在阳台上吹冷风。
她没有哭,也没有发呆,只是默默看着对面一栋亮着万家灯火的住宅楼。
她在想,这座城市,有多少人是靠爱撑起的,又有多少人,是靠“必须撑下去”撑起的。
她属于后者。
而她知道,她再撑不久。
与此同时,沈君泽坐在办公室,翻着那一份封面未署名的月度数据统计报告。
这份报告,是他托骆铭匿名找来的一份业内匿名调研文件,显示了B市中小型科技创业公司的项目存活状态。
在“最具潜力”一栏,他看到一个名字被圈红笔标记:
雪菲科技。
他死死盯着这几个字,手指缓缓收紧。
他早就知道她没倒。
他只是没想到,她在怀孕、破产、父病危、被封杀四重压下,还能撑起一个团队,甚至带动了两家小型数据接口公司的营收结构。
她是疯了吗?
还是……她根本就没打算倒。
他忽然闭上眼,胸口一阵钝痛——
他不该放她走的。
他不该在她最需要一个人陪伴的时候,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他已经晚了。
可她却还一个人,在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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