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深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屋内,这对曾经的翁媳,倾诉着最后的不舍与牵挂,一段生活的落幕,也是另一段生活的开始,而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在岁月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
水长林搬回天津静海后,命运像是跟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相伴多年的老伴儿突然离世,徒留他一人在这世上,形单影只。消息传到黄倍起老伴儿耳中时,她正坐在院子里,就着暖阳纳鞋底,针在厚实的鞋底上穿梭,听闻此事,那针猛地一顿,扎在了指腹上,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觉,像是被抽去了魂儿,脑海里全是水长林的影子。
早年,黄倍起老伴儿和水长林在东北的村子里,那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交情。她一门心思扑在黄家,家里地里两头忙,春种秋收,缝补浆洗,操持着一大家子的生计,日子像上了弦的钟表,一刻不得闲。
村里的老姐妹们听闻水长林成了鳏夫,都纷纷撺掇她:“你和老水那可是挺般配的,现在他一个人,你过去照应着,也算是后半生有个伴儿。”她心里不是没动过念头,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女,心又凉了半截。孩子们还不成熟,离不开她,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人操持,她哪里走得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孩子们渐渐长大,可烦心事也没少。岁月不饶人,她的脸上添了一道道皱纹,头发也变得花白,可被儿女牵扯的日子依旧没个头。
好不容易,儿女们都成家立业,她也能松口气了。她想着,这下终于能为自己活一回,或许还能去找水长林,她满心欢喜地收拾行囊,买了去天津的车票,去儿女打工的地方。
可到了天津,由彭小子的大姐领着,顺便找到水长林的住处时,她却如遭雷击。院子里,一个东北口音的女人正和水长林有说有笑地晒着被子,那亲昵的模样,让她瞬间明白,一切都晚了。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水长林瞧见她,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愧疚,更多的是无奈。
“你咋来了?”水长林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尴尬。
她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哽在喉咙里,半天才憋出一句:“来看看你……”
水长林叹了口气,给她介绍身旁的女人:“这是我新老伴儿,也是东北老乡。”
她强扯出一丝笑容,点头打招呼,心里却像打了五味瓶。原来,在她被儿女琐事缠身的时候,水长林也在孤独中寻得了新的温暖。她坐了一会儿,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告辞。走在静海的的街头,阳光依旧明媚,她在想,今后日子还很漫长呢。
回到老家后,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一场。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没能兑现的承诺,都随着泪水流走了。她知道,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阴差阳错,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往后的日子,她依旧过着平淡的生活,偶尔和老姐妹们说起这件事,也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彭小子有几天一直站在那间破旧的牛棚前,抬手轻轻抚着老牛那粗糙的皮毛,浑浊的牛眼静静地望着他,仿佛也知晓即将到来的离别。这些年,这老牛就是他在这片土地上唯一的伴儿,可如今,地早就不种了,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守着这老牛,也没了盼头。他长叹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远在天津静海的大姐。他大姐命运坎坷,第一任丈夫去世后,再次改嫁给了水长林的哥们儿水同林,之后便跟着去了静海。如今,他也只能去投奔大姐,
到了静海,彭小子暂住在大姐家。这里的一切都透着陌生与繁华,和他那破旧的小村庄截然不同。街头巷尾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神色匆匆,他时常觉得自己像个误入陌生世界的异乡人。
一天,彭小子在集市上偶然碰到了水长林的儿子水龙宝。水龙宝还是那副活跃的性子,老远就喊着彭小子的名字。两人找了个小酒馆,点了几碟小菜,喝着酒,唠起了家常。水龙宝拍着彭小子的肩膀说:“彭小子,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上你,这就是缘分呐!”彭小子苦笑着点头,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
没聊几句,水龙宝就开始抱怨生活的不易,说自己养了大车,到处找活儿干,却总是碰壁。彭小子正听着,水龙宝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我听说孙乐发家了,到处揽建筑活儿,都揽到咱静海来了。那家伙,早期可是混过社会的,现在见了咱们,还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彭小子听到孙乐的名字,微微一怔,记忆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孙乐在村里时不太爱出风头,没想到现在竟发迹了。
几天后,水龙宝带着彭小子去见孙乐。在一处建筑工地的临时办公室里,孙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穿着笔挺的西装,和记忆中那个混社会的小青年判若两人。看到彭小子和水龙宝进来,孙乐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哟,这不是彭小子和龙宝嘛,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那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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