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皇帝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只有谢琮和路知晚明白其中缘由。
若有人试图挑拨一段牢不可破的关系,不仅结局不会顺意,还必然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方才那几个口口声声要彻查国师的人,这会儿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你们说国师与那行巫术之人乃一丘之貉,那朕倒是想问问。为何国师说护国将军是祥瑞,那行巫术之人却要去国公府里行巫术,给你们中伤国公府的机会?”他用了中伤一词,便算是为此事定了性。
皇帝眸光自大殿中扫过,落在方才叫嚣的人身上:“你们压根不在乎什么祥瑞,更不在乎邪祟,你们就是想让英国公府沾上一身腥气,想让朕亲封的护国将军成为笑话。为此,你们不惜连国师都要拖下水。”
皇帝语气冷硬,朝臣霎时跪了一地。
一边求他恕罪,一边请他息怒。
良久,皇帝将目光移到谢琮身上,开口道:“太子,你说这些人朕该怎么罚?”
路知晚瞪了皇帝一眼,心道陛下怎么在这个节骨眼让谢琮说话?这不摆明了要让谢琮唱这个白脸吗?
有这么当爹的吗?
威风是自己的,得罪人的事儿全让谢琮背。
念及此,小猫拿爪子在谢琮心口挠了一下,算是提醒。
谢琮胸口传来微麻的触感,心中不由一动,面上却丝毫不乱。
他迎着皇帝的视线看去,答道:“父皇,儿臣在北境时曾被护国将军救过两次性命。今日之事涉及英国公府,儿臣若轻轻揭过,未免让人觉得忘恩负义。可若罚得重了,又有恶意报复之嫌。”
皇帝听了他这话,挑了挑眉。
太子北境一行脾性收敛了不少,让人很欣慰。
便闻谢琮又道:“若父皇拿不定主意,不如问问大哥的意思吧。儿臣见他自昨日起便一直闭口不言,想来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听明白了。大哥性子温厚,又不失公允,此事问他再合适不过了。”
好一招祸水东引!
路知晚在心里为谢琮叫了句好。
立在旁边的诚王谢瑞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掩去了情绪。
“诚王,那你说吧。”皇帝看向谢瑞。
“回父皇,儿臣不敢妄言,此事当由父皇定夺。”谢瑞滴水不漏。
“朕允你说。”皇帝目光带着压迫。
“儿臣……”谢瑞手心沁出冷汗,却答不上话。
这位诚王殿下素来以温和宽厚着称,仿佛永远与世无争,任世间纷纷扰扰他都能置身事外。可谢琮一句话将他拽进了旋涡,他不说显得畏缩无能,说了不是得罪朝臣就是得罪皇帝。
这一刻,谢瑞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弟弟不足为惧,是因为对方的锋芒从未针对过他。一旦谢琮站到了他的对立面,那些隐藏的凌厉顷刻便会显露,令他举步维艰。
“儿臣。”谢瑞权衡良久,在窝囊和得罪人之间,选择了前者:“儿臣无能,不敢妄言。”
啧。
路知晚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想起少年时和谢琮最不对付的那几年,曾一度对这位诚王殿下十分欣赏。只因他自己桀骜张扬,读书又不大好,便对谢瑞这种温文尔雅的人高看一眼。
现在看来,眼前这虚伪之人,连谢琮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既然无能,明日起你便不必跟着上朝议政了。”皇帝开口。
不必上朝了?
谢瑞一脸震惊,无法相信皇帝竟因他一句话答不上,便不许他再议政。对一个成年皇子来说,这惩罚与羞辱无异。
不等众人缓过神,皇帝又道:“护国将军乃我朝祥瑞,构陷他便是动摇社稷稳固。国师位同三公,无端猜忌视为大不敬。念在诸卿乃是初犯,每人杖责三十,罚俸半年。如有再犯,决不轻饶。”
罚俸半年还好说,杖责三十就很耐人寻味了。
依着大周朝的规矩,当庭杖责要除去官服,所以哪怕不轻不重打上三五下,对于文臣来说亦是极大的折辱。更别说这几日开口针对国公府和国师的人,少说也得十几二十个。
乌泱泱十几个朝臣同时脱了官服挨打,这场面实在诡异。
路知晚扒着谢琮的衣襟探出脑袋,看得津津有味,幸灾乐祸,只恨不能拍手称快。
下了朝,不少挨了打的朝臣都是被人搀着离开大殿的。
谢琮怕路知晚肚子饿,想揣着他回去用饭,谁知路知晚却没看够,两只前爪踩在谢琮手臂上借力,伸长了脖子东瞧瞧西看看。
直到目送最后一位朝臣一瘸一拐地走远,小猫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若是让你处置他们,你会怎么处置?”路知晚问谢琮。
“全都杀了,一个不留。”谢琮说。
“正经说。”小猫爪子在他胸口拍了一下。
“今日一事看似针对国师,实则针对的依旧是你。这一点,父皇心里也很清楚。”谢琮声音冰冷,眸底染着点戾气:“身为朝臣,轻易被人利用,当朝构陷为国征战的护国将军。若是他们得逞,将来百姓只会记得你沾染了邪祟,没人会再想起你立过的那些战功。届时北境将士寒了心,边关会再次陷入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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