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婆的拐杖敲击着青石板,声如骨裂。林晓雨跟着飘忽的蓑衣影子穿过了牌坊,浓雾里突然冲出十来个敲铜锣的汉子。他们脖颈上套着银项圈,皮肤上凸起茶树状的青筋,齐声高喊:"贵客临门,茶神开眼!"
老槐树下面支着八仙桌,穿中山装的村长迎上来作揖:"林记者辛苦了,村里都二十年没来过外客了。"他指甲的缝隙里嵌着茶叶末,握手时力道大得异常,"听说您要拍民俗纪录片?"
"是文化旅游宣传片。"林晓雨抽回生疼的手,注意到村长喉结在皮下诡异地游动,"主要是记录传统的制茶工艺。"
"制茶?"端茶盘的妇人突然怪笑,银项圈勒进浮肿的脖颈,"咱村的茶可金贵,得用黄花闺女......"
"你个败家娘们儿胡咧咧啥!"村长踹翻了茶盘,滚烫的茶水浇在妇人脚背上竟冒出了青烟,"林记者见笑,这疯婆子当年痛失爱女,这儿——"他食指在太阳穴画圈,"不太清醒。"
宴席摆在了沈家老宅的天井。九盏人皮灯笼悬在梁上,照得青砖地泛着尸油般的幽光。林晓雨被让到了主位,面前青花瓷碗里盛着翡翠色的浓汤,汤面浮着七颗眼珠状的菌菇。
"这是雾隐村的特产,茶花菇。"村长夹起一颗放在她面前的食碟中,菌菇伞盖突然间裂开了,露出密密麻麻的茶籽,"谷雨前食用最是滋补。"
林晓雨用筷子戳破了菌菇,腥臭汁液在碟底洇出人脸的轮廓。她借口去洗手间离席,穿过月洞门时撞见厨娘拖着麻袋正往后厨去,袋口垂下一条布满茶斑的小腿。
"姑娘走错路了。"枯爪扣住她肩膀,接引婆的白瓣茶花眼几乎贴到了她的鼻尖,"正厅在东头呢。"
"我想去看看古法的灶台。"林晓雨侧身避开,摸到墙根放的备用发电机,"拍些炊烟袅袅的镜头更真实。"
"真实?"接引婆翡翠牙咬破舌尖,啐出的血痰在半空凝成茶花,"祠堂往北三十步,有口万历年的腌菜缸。"她佝偻着背隐入黑暗,"可别惊着茶神。"
此时后厨的铁门虚掩着,血腥味混着茶香味扑面而来。林晓雨打开了手机的录像模式,镜头扫过挂在梁上的二十多条人腿,每条都用红绸系着生辰八字。砧板上的斩骨刀沾着碎肉,刀柄刻着"戊戌年七女供茶"。
"林记者真是好兴致。"醉醺醺的王会计堵在门口,手里提着雕花的铜壶,"要不要尝尝真正的雾隐茶?"他倒出的液体粘稠如血,表面浮着一层乳白色的蛆虫。
"不好意思我对酒精过敏。"林晓雨后退半步,鞋跟踩到一团软物——竟是半截泡胀了的婴儿手臂,腕上银镯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小字。
这时王会计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三年前沈记者也这么说。"他喷着酒气的嘴裂到了耳根子,露出了茶树根须状的舌头,"可她最后还是当了茶娘......"
铜壶咣当一声坠地。血茶泼在了灶台上,火焰腾起有三尺高。林晓雨趁机挣脱了,却被闻声赶来的村民围住。八个戴银项圈的汉子抬起竹轿,村长笑着掀开轿帘:"贵客受惊了,咱们移步花厅听听曲儿。"
戏台搭在祠堂的前面,青衣花旦正唱着《锁麟囊》。林晓雨盯着旦角水袖下的手——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掌,而是缠着红线的茶树枯枝。琴师突然拉出个破音,旦角头颅180度的扭转,露出了后脑勺的茶花脸:"薛良,快把地图还与我!"
满座的村民齐声地喝彩。林晓雨摸到轿帘外飘来的纸钱,借着灯笼光看清了上面的小字:"林晓雨 生于甲戌 卒于壬寅"。纸钱边缘沾着茶子油,嗅起来与工作室那箱血衣的气味竟分毫不差。
"这是茶神给贵客的彩头。"接引婆幽灵般的出现在轿子侧面,递过来青瓷茶盅,"饮过了洗尘茶,才算是自家人。"
林晓雨瞥见茶汤里竟沉着一颗带血槽的牙齿。她假装失手打翻了茶盅,液体泼在石阶上蚀出了一张人脸凹痕。村长的脸色骤变,两个壮汉立刻架住她的胳膊:"林记者醉了,送回客房歇息。"
老宅的西厢房弥漫着发霉的味道。林晓雨反锁上房门,从登山包的夹层里摸出了紫外线手电筒。蓝光照亮床幔上喷溅状的血渍,枕芯里渗出黑色的茶渣,还散发着沈清秋最爱的蓝风铃香水味。
此时窗外飘来了剁肉的声音。林晓雨掀开一道窗缝,看见村民们正在院中分尸。王会计举着茶树枝插进尸体心脏,暗红色血液流入了青石槽,与茶叶混合后竟变成了翡翠色。
"这是第七个了。"屠夫扯下尸体的右耳朵扔进了竹篓,"今晚就能凑够茶神娶亲的聘礼了。"
"你轻点剁!"厨娘踹翻了竹篓,捡起耳朵对着月光端详,"这软骨留着蒸糯米糕吃,上回沈丫头的耳朵蒸的老了,不怎么好吃......"
林晓雨的胃部剧烈的抽搐着。她摸到后腰别着的瑞士军刀,却听见床底下传来了指甲的抓挠声。她俯身用手电照去,二十多个陶土茶罐整齐的排列着,每个罐口都封着带牙印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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