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
碑下坐着个吹笛人。
他披着蓑衣,斗笠压得很低,笛声呜咽如泣。
笛子是白骨做的。
人的臂骨。
笛声忽高忽低,河里的断指突然开始跳动,像被无形的手拨弄,排成箭头的形状,指向河流上游。
“渡河者,留下眼睛。”
吹笛人开口,声音像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董京冷笑:“谁定的规矩?”
“往生河的规矩。”吹笛人抬起斗笠,露出没有五官的脸,“三百年来,一直如此。”
他的脸像被熨斗烫平的蜡,只有三个黑洞——两个是鼻孔,一个是嘴。
董京的剑刺出!
乌铁剑穿透蓑衣,却像刺进空气——
吹笛人化作一群萤火虫散开,又在三丈外重组身形。
“留下眼睛,或者留下她。”
骨笛指向董京背后。
董京回头,看见妹妹不知何时站在暗河边,眼神空洞如傀儡。她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正缓缓抬起,刀尖对准自己的左眼!
“小宛!”
董京扑过去,董小宛的匕首却突然转向,刺向他咽喉!
这一刀快得不像人类的速度!
董京侧身,匕首划破肩头,血溅在妹妹脸上。
血珠滑过她左脸的蜈蚣疤,疤痕突然蠕动起来,像活物般张开无数细小的口器,贪婪地舔舐鲜血!
吹笛人的笛声变得急促。
河水沸腾,断指聚合成一只巨手,抓向董京!
千钧一发之际,董京将金针刺入掌心天枢位!
剧痛!
黑血从针孔喷出,竟在空中凝成七颗血珠,排列成北斗形状!
血珠北斗炸开,光芒如烈日灼目!
巨手溃散,断指雨点般落回河里。
吹笛人惨叫,他的蓑衣燃烧起来,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这根本不是人,是一具套着人皮的骷髅!
董小宛突然跪倒,脸上的蜈蚣疤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新鲜的皮肉。
“哥...”
她眼神恢复清明,这是三年来第一次认出董京。
笛声停了。
往生河恢复死寂,对岸的石碑从中裂开,露出一条向上的石阶。
台阶上布满青苔,每一阶都刻着字:
「不归路」
董京抱起虚弱的妹妹,踏上第一级台阶。
青苔下的字迹突然渗出血来:
「登阶者,万劫不复」
第二阶青苔剥落,露出森森头骨,颅顶全被掀开,像是被某种利器剜去了天灵盖。
董小宛突然颤抖:“我想起来了...这里是‘不归人’的...”
她的话被破空声打断!
三支青铜箭从高处射来,箭头上绑着正在燃烧的符纸!
董京挥剑格挡,箭上的符纸却突然自燃,化作三条火蛇缠住乌铁剑!
剑身瞬间烧得通红!
高处传来拍手声。
“好一个七星破煞!”
红靴女人坐在台阶尽头,手里把玩着一枚头骨酒杯。
“可惜你父亲当年,就没这个本事。”
她将酒杯倾倒,液体滴在台阶上——
是水银!
液态金属如活物般流下台阶,所过之处,青苔化为灰烬,露出更多残缺的尸骸。
董京看着掌心。
七颗黑痕已破其一,剩下六颗星点开始剧烈跳动,仿佛在预警更大的凶险。
红靴女人摘下面纱。
这次,她没有遮掩左脸的鳞片。
那些青色鳞片正在脱落,露出底下漆黑的...
不是皮肤。
是密密麻麻的梵文刺青!
每一个字都在渗血!
“知道为什么叫‘不归路’吗?”女人舔了舔流到下巴的血,“因为走上这条路的人...”
她突然撕开衣襟!
胸口赫然是个血洞,里面没有心脏,只有一团蠕动的红线!
“...都成了‘不归人’的祭品!”
〇
(8)祭鼎·梵身·剥皮劫
血洞里的红线在蠕动。
像一群细小的蛇,纠缠,翻滚,啃噬着女人胸腔里残留的碎肉。
董京的剑在发烫。
不是被火蛇灼烧的余温,而是从剑柄内部渗出的热——乌铁剑的吞口处,那个尘封多年的暗格正在震动。
红靴女人突然尖笑。
她的笑声让台阶上的水银沸腾,溅起的银珠在空中凝成无数细针,暴雨般射向董京兄妹!
董小宛推开兄长,双手结出一个古怪手印。
“临!”
她左脸的疤痕突然裂开,喷出一股黑气,黑气中浮现半透明的人形——
竟是个穿道袍的老者虚影!
水银针撞上黑气,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红靴女人变色:“天师道的‘请神诀’?张老头把魂魄种在你体内?!”
董京趁机刺出乌铁剑。
剑尖穿透女人右肩,却不见血——伤口里涌出的全是红线!
这些红线顺着剑身攀爬,眨眼间缠住董京右臂。
剧痛!
每根红线都在往毛孔里钻!
董京左手捏住剑柄暗格,猛地一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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