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指尖还沾着断弦崩出的血珠,卢士兵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钱师爷醒了——那封本该送到赵将军手中、揭露云无咎私调军粮的密信,此刻怕是正躺在云无咎案头。
"去取我那盒螺子黛。"她突然开口,声音稳得像是深潭,"白璃,把你昨日绣坏的并蒂莲帕子拿来。"
司墨按住她要掀门帘的手:"清欢,云无咎的人此刻必定守在院外。"
"所以才要借螺子黛。"沈清欢扯下鬓间珍珠步摇,在帕子角落快速绣了朵极小的凌霄花——这是白璃教她的绣娘暗号,"钱师爷能醒,说明云无咎没下死手,他要的是活口指认。
可赵将军......"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卢士兵染血的衣襟上:"你昨日混进云府时,可曾见赵将军的亲卫张全?"
卢士兵抹了把脸上的血:"见着了!
那老张蹲在偏院啃炊饼,骂云总管给的军粮掺沙子,说再这样下去,弟兄们连刀都举不动。"
沈清欢眼睛亮了:"他心里有怨气。"
"可赵将军对云无咎那套'清君侧'的说辞信得很。"司墨皱眉,"前日我在城门口见他,腰牌都换了云家暗纹。"
"但怨气就是裂缝。"沈清欢将帕子塞进卢士兵手里,"你现在去城南绣坊,把这帕子交给白璃的师姐,就说要赶制三百套乐工服——记住,领口要绣三瓣茉莉。"
白璃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比了个写字的动作。
"你是说用绣品传信?"沈清欢眼睛一亮,"对!
云无咎再防着,也防不住绣娘的针脚。"她抓过白璃的手,在她掌心写:"赵将军的亲卫张全最疼小女儿,上月还托人买了套银锁片。
你让绣娘们在给张家绣的肚兜里,缝半枚碎玉——当年赵将军救过先皇,先皇赐的玉佩,他贴身戴了二十年。"
白璃重重点头,抓起绣筐就往外走,路过门槛时又折回来,塞给沈清欢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那是她昨夜赶工的,帕角用金线绣着"忠"字。
"司墨,你去寻王公公。"沈清欢将断弦的琵琶收入锦囊,"就说赵将军幼时随父戍边,曾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求药救先皇的战马。
这些旧事,皇帝该记得。"
司墨握了握她的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青衫下摆扫过阶前未融的露水珠。
辰时三刻,沈清欢坐在乐坊演武厅的梁柱后,看着张全攥着半枚碎玉冲进赵将军营帐。
她能听见营帐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赵将军粗哑的嘶吼:"云无咎那匹夫!
说什么先皇旧部被奸人所害,原来军粮被他倒卖去了北境!"
未时二刻,王公公的轿辇停在乐坊后门。
老太监掀帘时露出半枚翡翠扳指——那是皇帝晨起时赏的,"姑娘好手段,陛下说赵将军若能戴罪立功,往日糊涂事便既往不咎。"
申时,沈清欢在偏殿见到了赵将军。
这位原本横眉立目的武将此刻眼眶通红,腰间还挂着那半枚碎玉,"沈姑娘,张某有愧。
云贼说太后要清剿我们这些先皇旧部,张某一时昏了头......"
"将军心里装着忠字,便不算昏。"沈清欢取出白璃绣的"忠"字帕子,"九月初九,太后要在含元殿以献寿为名逼皇帝退位,云无咎的人会扮作乐工混进殿中。
将军的三千玄甲军,可愿做那道闸门?"
赵将军"唰"地抽出佩刀,刀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张某愿率部倒戈!
若有二心,教这刀劈了张某的头!"
暮色漫上飞檐时,司墨带回消息:刘将军的三百禁军已扮作杂役混进乐坊,白璃的绣娘们连夜赶制的乐工服,针脚细得能蒙过云府的管家。
"清欢,赵将军的人已经控制了云无咎在城西的粮库。"司墨递来盏温热的姜茶,"他说云无咎这半年往北境运了二十车军粮,车辙印都对得上。"
沈清欢抿了口茶,指尖摩挲着琵琶上的金纹。
这日她没用天音琵琶,可不知为何,总觉得琴弦间跳动着某种紧绷的韵律——像是暴雨前的闷雷,在云层里滚了又滚,终是要落下来。
"姑娘!"小桃气喘吁吁冲进院子,发簪都歪了,"门房说有个戴斗笠的人送来封信,说是云总管的旧识......"
她递来的信笺上没有字,只染着半块墨渍,形状像极了北境狼旗的图腾。
沈清欢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紧。
九月初九的夜风卷着桂香扑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张被拉紧的弓。
云无咎啊云无咎,你到底还藏着多少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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