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乐坊飞檐时,沈清欢捏着那半块染着狼旗图腾的信笺,指节泛出青白。
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轻响,倒像极了云无咎昨日抚琴时的尾音——温温柔柔裹着刀,偏教人辨不出杀意。
"清欢。"司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禁军特有的沉稳,"刘将军的人已在乐坊各角布防,云无咎的暗桩今夜若敢动,准教他们有来无回。"
沈清欢转身,见他腰间横刀未卸,甲叶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这个总把深情藏在冰壳里的男人,连递姜茶的动作都带着护短的固执:"你昨夜咳了半宿,这茶里加了川贝。"
"谢过司统领。"她接过茶盏,指尖却未暖热。
北境狼旗、二十车军粮、还有那封无字密信——云无咎布的局,怕不是要掀翻这长安城的天。
而最要命的,是那根扎在宫廷里的刺——若大典当日宫中有内应开了门,纵有千军万马也拦不住北境的狼。
"白璃呢?"她突然问。
"在偏院绣新制的乐工服。"司墨挑眉,"你那哑女闺蜜手巧得很,连云府派来监工的嬷嬷都夸针脚细。"
沈清欢眼底浮起笑意。
白璃哪里是手巧?
不过是用绣绷藏了根细针,趁人不注意时在领口扎个极小的三角印——这是她与白璃约定的暗号,凡绣着三角印的乐工服,穿的都是刘将军安插的死士。
"去把她叫来。"她放下茶盏,"我要她今夜入宫。"
子时三刻,宫墙根下的狗吠忽然止了。
白璃裹着青布裙,发间别着朵半开的素绢海棠,跟着送绣品的宫车混进尚衣局。
她比画着哑女特有的笨拙,将绣好的百鸟朝凤帐幔捧给掌事女官时,袖中半枚碎玉滑落在地。
"姑娘当心。"蹲身捡玉的瞬间,她余光扫过廊下的身影——王宫女正倚着朱漆柱,手指无意识绞着帕子。
那帕子是湖蓝色的,绣着并蒂莲,可边角却磨得起了毛。
前日在乐坊,云无咎的贴身侍童恰好丢了块同花色的帕子。
白璃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第二日,她故意在尚衣局门口"撞"翻王宫女的食盒。
热汤泼在裙角时,她慌乱地比画着道歉,却在王宫女扶她起身时,摸到对方腰间挂着的银铃铛——那是云府西院专有的信物,她曾替云无咎绣过十串。
"姑娘。"回乐坊的马车上,白璃在沈清欢掌心一笔一画写:"王宫女,云府的人。"
沈清欢望着车外渐亮的天色,嘴角勾起抹冷意。
她要引这条鱼自己咬钩。
三日后,王公公颤巍巍捧着茶盏踏进乐坊。"沈娘子,"他压低声音,"陛下说大典那日,景阳殿东侧偏门的守卫要调去御花园——老奴嘴快,可把这事儿说给几个小宫女听了。"
沈清欢垂眸拨弄琵琶弦,叮咚声里藏着笑意:"王公公这嘴,该掌。"
当夜,景阳殿东侧偏门的影壁后,秦侍卫攥紧刀柄。
孙勇士蹲在瓦顶上,盯着月亮一点点爬到中天。
虫鸣忽然断了,只见个素衣身影闪进角落,抬手对空吹了声尖细的哨——是北境狼族召唤同伴的调子。
"拿下!"秦侍卫大喝一声跃出,孙勇士的飞索精准缠住王宫女的脚踝。
她惊得要喊,却被孙勇士用帕子堵住嘴,怀里掉出的密信上,赫然写着"偏门戊时换防,守卫仅两人"。
"说,谁让你送的信?"沈清欢坐在乐坊正厅,琵琶搁在膝头。
王宫女被按在地上,发簪散了大半,见着她便抖如筛糠:"云...云总管说,只要我探到防卫,就送我阿娘出长安治病..."
"你阿娘在云府药堂?"沈清欢指尖划过琵琶弦,"前日我让司统领去查,云府药堂的老大夫说,你阿娘的药钱早断了三个月。"
王宫女猛地抬头,眼里的光碎成星子。
沈清欢又道:"云无咎要的是你的命,不是你阿娘的命。
你若说了实话,我保你阿娘进太医院,保你后半辈子平安。"
"我说!"王宫女哭着磕头,"云总管让我在大典当夜开偏门,放北境的人进来...他们带着...带着能炸塌宫墙的东西..."
沈清欢与司墨对视一眼,后者已摸出腰间令牌:"我这就调三百禁军守偏门,再让刘将军去围云府暗桩。"
待王宫女被押走,沈清欢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好在这根刺拔了,可云无咎的后手...她望着案头那半块狼旗信笺,总觉得有团阴云还悬在头顶。
"姑娘!"小桃撞开厅门,鬓角沾着草屑,"城外卖糖葫芦的老周说,他看见云府的车往城南废窑去了,车轱辘上沾着黑糊糊的东西,像...像烧过的炭!"
沈清欢猛地起身,琵琶弦"铮"地断了一根。
她捡起地上的断弦,指尖被割出血珠——那血珠坠在信笺上,恰好落在狼旗的眼睛位置,红得像团要烧起来的火。
城南废窑。
云无咎负手立在暗处,望着工匠们往铁匣里填黑火药。
匣身刻着的狼头图腾泛着冷光,他抚过匣上的铜锁,低笑出声:"沈清欢,你以为拔了个宫女就能稳宫?
待这'玄铁雷'炸响时,你连哭都来不及。"
而此刻的沈清欢,正攥着小桃带来的炭屑,望着司墨派去查探的暗卫留下的血书:"城南废窑,异铁,可燃。"
秋夜的风卷着桂香扑进窗户,吹得烛火摇晃。
沈清欢望着案头未收的密信,又看了看窗外渐起的阴云——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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