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接住!"
工正嘶哑的吼声从塌方边缘传来。子奚抬头看见那老臣抱着丈余长的青铜矩尺跃下坑洞,尺身十二辰刻度在坠落中逐一亮起,宛如星河坠地。
"砰!"
矩尺插入蛇骨七寸的刹那,子奚听见地底传来锁链绷紧的铮鸣。相柳虚影在晨光中扭曲,九颗头颅同时发出不甘的咆哮:"周德不过百年...归墟终将..."
余音被矩尺爆发的青光吞没。子奚以尺为笔,在虚空画出完整的河图洛书,图形印上蛇骨的瞬间,青铜化的骸骨寸寸崩解,化作齑粉坠入地缝。
正午的日轮泛着青铜晕圈。
子奚站在重新筑起的东城墙头,看着奴隶们将掺了雄鸡血的夯土填入地缝。工正捧着新制的土圭走近,青铜表盘上的二十八宿刻度仍残留着焦黑痕迹。
"依大人之法,九宫方位各埋镇石三块。"工正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只是这测影之法..."
子奚的指尖抚过圭表边缘。那里新刻的蝌蚪文正在缓慢蠕动,与牧野带回的青铜觥内壁铭文如出一辙。他忽然抓起工正的手腕,将玉琮残片按在其掌心——残片表面的裂纹竟与工正的生命线完全重合。
"三日后,称病告假。"子奚压低声音,"去岐山找太卜,将此物交给他。"
地脉仪的震颤突然加剧。
子奚转身望向洛水方向,河面飘来的青铜鱼尸已堆积成滩。那些死鱼的眼珠突然同时转向城墙,鱼嘴开合间吐出人言:"...九宫锁...已破其五..."
子夜时分,子奚潜入坍塌的明堂地窖。
青铜灯树在壁龛中投下鬼魅般的影子,他掀开腐朽的蒲席,露出下层暗格中的龟甲——这是三日前从相柳骸骨下挖出的商代卜骨,表面沾着未干的毒液。
"癸酉卜,贞:令多奠于唐邑..."
子奚的指尖在卜辞上摩挲,突然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他将龟甲浸入牛血,暗藏的铭文逐渐显现:"...共工触不周山,地维绝,天柱折..."
地窖突然灌入腥风。
子奚反手掷出玄钺断刃,寒光钉入梁柱的刹那,阴影中响起金铁相击之声。一个披着青铜鳞甲的身影缓缓走出,面具上的共工氏图腾泛着血光。
"守史人果然名不虚传。"来人的声音像是两片青铜器在摩擦,"可惜这龟甲记载的,不过是真相的只鳞片爪。"
子奚的符纹骤然发烫。他抓起灯树掷向敌人,飞溅的灯油在空中燃成火幕。趁此间隙,他咬破手指在龟甲背面画出遁地符——这是昨夜从《洛书》残篇悟出的秘术。
"想逃?"
青铜鳞甲人挥袖震灭火幕,手中骨杖点地。地面瞬间青铜化,遁地符的金光被硬生生截断。子奚的足踝陷入金属泥沼,眼看骨杖就要刺入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子奚扯断发带。
浸透相柳毒液的发丝在空中自燃,青碧色火焰裹住骨杖。敌人闷哼暴退,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的皮肤上,竟布满与子奚相同的长生符纹!
"你...!"
子奚的震惊被骨杖破空声打断。他翻身滚向壁龛,抓起盛放毒液的陶罐泼向敌人。青铜鳞甲遇毒即熔,露出内里蠕动的青铜菌丝——那根本不是人类躯体。
"轰!"
地脉仪突然从怀中飞出,玉琮残片迸发的青光将敌人逼退三步。子奚趁机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在虚空画出太乙救苦天尊符。符成的刹那,整座地窖的青铜器同时共鸣,声波震碎敌人面具。
面具下的面容让子奚如坠冰窟——那是本该葬身牧野战场的殷无咎!
"惊讶吗?"殷无咎的声线带着金属颤音,"牧野之战的,不过是我千之一的分身。"。
子奚的玄钺断刃抵住对方咽喉:"相柳复苏,地脉崩毁...这就是共工氏的目的?"
殷无咎的胸腔突然裂开,露出内里旋转的九枚玉璇玑:"周人以为斩断殷商命脉?可笑!你们不过是在为归墟之门蓄力..."
地窖突然剧烈摇晃。
子奚的符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看见殷无咎的玉璇玑正在重组星图——那是紫微垣的天枢星位,此刻却悬着青铜巨眼。当星图完全显现时,子奚怀中的龟甲突然浮空,与玉璇玑产生共鸣。
"看好了,这才是土圭测影的真相!"
殷无咎的骨杖点向龟甲,卜辞中的"唐邑"二字突然放大,化作立体投影:未来的洛阳城正在崩塌,九尊青铜鼎从地脉裂隙升起,鼎耳锁链捆着十二王朝的帝王尸骸。
子奚的瞳孔映出末日图景。 他猛然扯断颈间玉琮残片,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地脉仪。玉琮炸裂的瞬间,青光如利剑刺穿星图投影,殷无咎的躯体开始崩解。
"没用的..."共工祭司的残躯化作青铜液,"九宫锁已破其六..."
地窖塌陷的轰鸣中,子奚抓住漂浮的龟甲冲出地面。黎明前的洛邑城墙正在龟裂,新筑的土圭集体转向西北——那是昆仑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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