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湾的晨雾像一匹被揉皱的素纱,在海面上空悬浮不散。李琰扶着"镇海号"的船舷,望着雾中若隐若现的十二艘战船,青灰色帆布上的武媚娘画像时明时灭,宛如鬼魅游荡。船首的定海铁锚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碗口粗的熟铁竟被无形之力扭曲成螺旋状,海水在锚链周围泛起诡异的涡流。
"是引铁阵。"上官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中的司南铜勺正在疯狂旋转,"宇文恺在《水经注》里写过,用磁石矿脉布置海底锚点,可借地磁力操控铁制兵器。"话音未落,前隋战船的甲板突然裂开,三百架青铜弩机破水而出,弩臂上的雷云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正是失传已久的"雷火车弩"。
第一波铁矛带着链锁破空而至,洞穿"镇海号"左舷时,毒烟从矛尖的空心处溢出。李琰的陌刀劈断铁链,火星溅在链环内侧,"大业九年"的铭文在血光中显现。这些本该沉埋于高句丽深海的兵器,此刻却成了宇文氏复仇的利刃。
阿黛尔的鹰笛在桅杆顶端响起,八十只海东青展开雪翼俯冲而下,爪系的火油囊在晨雾中如流动的金珠。然而当它们接近幽灵战船时,双翅突然僵直,竟调头撞向唐军的帆布——敌舰桅杆顶端的磁石球正发出强大磁场,搅乱了禽鸟的方向感。
"倒铁砂!"上官婉儿当机立断,指挥水兵将三吨重的铁砂倾倒入海。黑色砂粒在海水中形成旋涡,地磁力瞬间紊乱,三百架改良床弩趁机齐射带铜线的火箭。火箭划破雾幕,铜线在磁暴中产生火花,精准点燃幽灵战船的帆布。
"收网!"李琰的令旗划出弧线,早已沉入海底的铁蒺藜网被火箭牵引升起。拇指粗的铁链网上布满尺长倒刺,浸过见血封喉的毒汁,三艘幽灵战船被绞成铁茧,甲板上的前隋水兵发出非人的嚎叫——他们的皮肤呈青紫色,关节处缠着青铜机关,分明是被改造的"人傀"。
海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十二具青铜水鬼破水而出。这些高逾两丈的机械战傀,胸口镶嵌着磁石核心,鱼叉状手臂能发射毒水弹,正是宇文恺在《水经注》中记载的"沧溟卫"。它们的关节转动时发出齿轮摩擦声,眼中跳动着幽蓝鬼火,直扑唐军旗舰。
慕容雪在旗舰密室破解宇文密语时,羊皮卷上的星图突然与长安城坊重叠。"青龙坊七十六步,朱雀街三百尺..."她猛然想起杨妃故居的地窖,那具青铜晷仪的刻度正对应着星图方位。当夜暴雨如注,李琰率玄甲卫掘开青龙坊古井,井壁的青苔下露出九道锁孔,恰好与慕容雪的银枪枪头吻合。
地宫大门开启的刹那,三百盏人鱼膏灯自动点燃,昏黄光芒映出中央玉台上的传国玉圭——这正是隋炀帝征讨琉球时失踪的"镇海圭",圭身刻着四海龙王浮雕,尾部缺口与李琰手中的玉珏严丝合扣。上官婉儿以玉珏触碰圭身,石壁突然浮现宇文恺手绘的《四海龙宫图》,东海某处用金粉标注着武媚娘的金钗图形,旁边小字密密麻麻:"大业十三年,藏玺于归墟"。
"报!岭南急奏!"传令兵浑身是血撞破地宫寂静,塘报上的血指印触目惊心:泉州港出现十二个"李琰",皆持完整兵符调动府兵。慕容雪突然割破手掌,鲜血滴在玉圭表面,浮现的文字让众人寒毛直竖:"宇文氏以人傀术造三百影武者,需杨氏嫡血可破"——所谓影武者,竟是用傀儡术复制的活人替身。
上官婉儿突然剧烈咳嗽,鲛绡帕上的黑血如墨汁晕染。随军医正跪地禀报:"是宇文氏秘毒'牵机引',毒素已侵入心脉,唯有南海鲛人心头血可解..."李琰捏碎手中药碗,琉璃碎片扎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阿黛尔突然扯开波斯长袍,露出锁骨处的淡蓝色鳞纹:"三年前在波斯湾,我曾饮过鲛人血,或许能感应它们的方位..."
夜半惊雷劈开海面,李琰率五十艘龟甲船驶入南海归墟。风暴眼中,海水呈现诡异的墨蓝色,五十名玄甲水鬼口衔浸过鲸鱼脂的铜管潜入深渊。在千米深的珊瑚丛中,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三百名鲛人被青铜锁链锁在八棱石柱上,胸口插着汲取血液的琉璃管,淡蓝色的血珠顺着管道流入中央的"血泉"——那是宇文氏用三十年时间建造的血液提炼装置。
慕容雪的银枪挑断第一根锁链时,鲛人王突然睁开琥珀色瞳孔。他的鱼尾拍击礁石,发出只有鱼类能听懂的低频震动,咽喉竟发出标准的长安官话:"杨妃娘娘当年救过我族,归墟深处的白礁...藏着炀帝的..."话音未落,归墟底部传来机括轰鸣,一艘青铜巨舰破水而出,船首像竟是年轻时的武媚娘,嘴角含着冰冷的笑意。
白礁海域的海水被战火烧成赤红,李琰的旗舰与宇文氏巨舰"凤翔号"轰然相撞。十二具沧溟卫跃上甲板,它们的弯刀轨迹竟与李琰的"玄甲七式"如出一辙——显然是宇文氏通过间谍偷学的唐军绝学。上官婉儿强撑病体,在璇玑台上转动浑天仪,将二十八宿方位对应到每一艘唐军战舰:"角宿一对应'破浪号',心宿二对准敌舰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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