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远望向苏晴,在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痛苦和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在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像是刻在自己心上。
当母亲被推往手术室时,许明远坚持要跟随到门口。在最后一道门前,他挣脱苏晴的搀扶,踉跄着扑到移动病床边,握住母亲的手。
"妈,我答应你。"他低声说,泪水滴在母亲苍白的面颊上,"如果你好起来...我接受你的肾。所以你必须好起来...听到了吗?你必须好起来..."
母亲的眼皮轻轻颤动,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又似乎只是无意识的反应。然后她被推进了手术室,大门无情地关闭,将许明远隔绝在外。
手术等待区的椅子硬得像石头,许明远蜷缩在其中一张上,盯着墙上的时钟。秒针走动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上格外刺耳,每一秒都像一把小刀,缓慢地凌迟着他的神经。
苏晴端来一杯热水塞进他手里,但他感觉不到温度。水杯在手中颤抖,溅出的水珠落在裤子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已经两个小时了。"老王从走廊尽头走来,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明远,你需要看看这个。"
许明远木然地接过文件,是母亲的完整病历和一系列检查报告。他的目光机械地扫过那些医学术语和数字,直到看见一行用红笔圈出的文字:"双侧肾细胞癌,左侧2.3cm,右侧1.8cm,GFR显着降低。"
"她的肾功能已经受损了..."许明远喃喃自语,"即使没有这次脑溢血,她也根本不适合做捐赠..."
老王沉重地点头,"张医生说,如果只切除肿瘤保留肾脏,她可能还能活5-8年。但如果按原计划捐出一个肾,再加上剩下的那个也有问题...恐怕只有3-5年。"
许明远猛地将文件摔在地上,纸张四散飞落。"她明明知道!她明明知道会死,还是坚持要..."他的声音破碎成呜咽,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
苏晴蹲下身一张张捡起文件,轻轻放在一旁。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许明远的头揽入怀中,像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许明远如触电般弹起,冲向门口。张医生走出来,手术帽和口罩上沾着零星的血迹。
"手术成功,出血点已经处理好了。"张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肿瘤也切除了,边缘干净。但她需要时间恢复,至少24小时重症监护。"
许明远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被老王一把扶住。"谢谢...谢谢医生..."他语无伦次地说,泪水再次涌出。
"不过有个情况你们需要知道。"张医生严肃地补充,"由于脑部受损的位置,她醒来后可能会有一些认知或语言障碍。需要漫长的康复治疗。"
许明远点头如捣蒜,"没关系,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
当母亲被转入ICU后,许明远隔着玻璃窗看着她。各种管子和仪器包围中的母亲看起来那么脆弱,仿佛随时会消失。他贴在玻璃上的手掌慢慢滑落,最终跪倒在地,无声地哭泣。
苏晴的手机突然响起,她走到一旁接听,回来时脸色异常苍白。"是小满...她在学校突然大哭,说梦见奶奶不见了。老师不知道怎么办..."
许明远擦干眼泪,强迫自己站起来。"你去接她吧,我留在这里。"
"你一个人..."苏晴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小满需要你。告诉她...奶奶会好起来的。"
苏晴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离开。老王也去处理一些手续,留下许明远独自站在ICU窗外。他的影子映在玻璃上,与母亲的病床重叠,形成一个诡异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蓝志远手里拿着一束白色康乃馨,步伐沉重地走近。许明远全身绷紧,却没有移开视线。
蓝志远在几步外停下,将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我听说了情况...很抱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眼睛红肿,似乎也哭过。
许明远没有回应,只是转回头继续看着母亲。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我。"蓝志远继续说,"但有些事必须告诉你。关于你母亲...和我的过去。"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许明远冷冷地说,仍然没有看他。
"有。"蓝志远向前一步,"因为你母亲当年选择隐瞒怀孕,独自承受一切,就是为了不影响我的前途。而你父亲——许建国——是在知道这一切的情况下仍然接纳了你们。他们...比我伟大得多。"
许明远终于转过头,眼中的怒火让蓝志远不禁后退半步。"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减轻自己的愧疚?"
"不。"蓝志远摇头,"我只想让你明白,你母亲这一生都在为别人牺牲。而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
"什么选择?"
"接受现实的选择。"蓝志远直视他的眼睛,"接受她不能再救你的事实,接受...其他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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