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室的门一推开,茉莉花香混着铁锈味就扑了过来。
刘大爷掀开铝制保温桶,给我们每人倒了半杯凉茶,玻璃杯子上还沾着水痕,我接的时候手指碰到杯壁,凉得打了个哆嗦。
"旧砖厂啊......"刘大爷坐在掉了皮的皮椅上,用保安帽扇着风,"我八年前刚调来这学校时,后山还能看见半截砖窑。
后来城市扩张,那片地划给开发区,砖厂就废了,院墙都塌了一半。"他从裤兜摸出皱巴巴的地图,用烟屁股在纸角戳了个洞,"你们纸条上写的'三棵歪脖子槐',应该是砖厂门口那排树。
我上个月巡逻时绕过去看过,最东边那棵树杈上还挂着红布,不知道谁系的。"
苏悦把纸条摊在桌上,手电筒的光扫过"子时三刻"四个小字:"那时间呢?
今晚就是农历十五,子时三刻......"她声音突然发紧,我这才注意到她指尖还沾着管道里的灰,在纸条上蹭出一道黑印。
林宇的喉结动了动,他攥着书包带的手背上暴起青筋:"要不......要不先给导员发个消息?
万一......"
"发什么?"刘大爷把茶杯重重一放,茶水溅在地图上,"上回高三那姑娘失踪,导员说她翘课去约会;前周实验楼闹红鞋,保卫处查监控说摄像头坏了。"他掏出怀表晃了晃,金属表链在灯下泛冷光,"你们信我,这事儿拖不得。"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琥珀色眼睛在黑暗里像两粒火。
那天在实验楼管道里捡到这张照片时,我就觉得那姑娘的眼神太熟悉——像极了上周晚自习后,我在走廊尽头瞥见的那个影子。
"我去。"我把照片拍在桌上,"上周三半夜,我在实验楼听见有人唱童谣。"苏悦猛地抬头,她睫毛上还沾着灰:"我也听见了!
'红鞋儿尖,铁门儿宽,拾个娃娃换酒钱......'是不是这个?"
林宇的手电筒"啪"地掉在地上,光斑在墙上晃成乱码:"我、我爸说过,那首童谣是......是以前砖厂的窑工哄孩子用的。"他蹲下去捡手电,声音闷在桌子底下,"我奶活着时总说,砖窑里烧过不该烧的东西......"
敲门声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笃、笃、笃",很轻,像羽毛扫过门板。
刘大爷刚要起身,门就被推开了。
月光从她背后涌进来,我看见湛瑶抱着一摞资料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夜露,校服领口整整齐齐,连风都吹不乱她的刘海。
"郭晨。"她直接走到我身边,把资料拍在桌上,"旧砖厂一九九七年出过火灾,烧死七个窑工。
同年九月,我校高二(3)班学生周小棠失踪,最后目击地点就在砖厂附近。"她翻开最上面的档案,泛黄的报纸复印件上印着"少女离奇失踪,警方介入调查",照片里的周小棠穿着蓝白校服,眼睛也是琥珀色的。
苏悦倒抽一口冷气,手指戳着照片:"和你口袋里的......"
"是同一张。"我喉咙发紧。
那天在管道里,照片被水泡得发皱,但周小棠背后的铁门,和我多次在梦里看见的那扇门,纹路分毫不差。
湛瑶从资料里抽出一张卫星图,激光笔红点落在后山:"砖厂废弃后被私人收购,三年前变更过产权,但登记信息是假的。"她抬头看我们,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半小时前我查了学校监控,上周三午夜十二点,实验楼304教室的蜡烛是被人特意摆成六芒星的——和砖厂火灾现场遗留的符号一致。"
刘大爷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走。"他抄起墙角的铁棍,"现在就去。"
后山路比想象中难走。
林宇的手电筒总晃,湛瑶干脆把自己的战术手电递给他:"照脚下,别往上看。"我这才发现她穿了双马丁靴,鞋跟踩在碎石上咔嗒作响,比我们都稳当。
砖厂的院墙果然塌了半截,杂草从砖缝里钻出来,勾着我的裤脚。
月光被云层遮住时,我看见院门口三棵槐树的影子缠在一起,最东边那棵的树杈上,红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斑驳的刻痕——是和实验楼墙壁上一样的符号。
仓库大门挂着把半人高的锁,锁身结着绿锈,我用刘大爷给的撬棍别住锁眼,手腕都震麻了,锁纹丝不动。
苏悦掏出手机打光,我这才看清锁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进者留魂"。
"要不......找消防?"林宇的声音在抖,他手里的战术手电照向仓库窗户,玻璃上蒙着灰,隐约能看见里面堆着几个油桶。
笑声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像个孩子,又像个老太太,从四面八方涌进耳朵里。
苏悦尖叫一声扑过来,指甲掐进我胳膊;林宇的手电掉在地上,光斑扫过仓库门,我看见门缝里渗出一线红——不是光,是血,顺着门缝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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