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冬夜,霜雪凝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更夫敲梆子的声响混着北风,惊起檐角栖鸦。李逸风裹紧黑袍疾行,腰间玄铁令牌在暗处泛着冷光——这是钦天监密探的身份凭证,却不知师父临终前的密信,为何要他抛下皇城差事,连夜赶往城郊清风观。
道观朱漆斑驳的山门虚掩着,寒鸦掠过“道法自然”匾额,惊落檐角残雪。李逸风刚踏过门槛,古松后忽传来清咳声,玄真道长手持青铜油灯转出,昏黄光晕映得他眼窝深陷,白眉下两道目光却锐利如鹰:“三更天城门已关,你竟能潜出城?”
“城门校尉是旧识,看在师父面上...”李逸风话音未落,玄真道长已将羊皮卷拍在石案上,卷首“推背图”三个朱砂字在油灯下似有血光流动。“袁天罡以浑天仪推演国运,李淳风推至千年后欲停笔,却被袁天罡推背警示‘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此书由此得名。”道长枯瘦的手指划过泛黄的纸页,“但你可知,每象图谶都藏着生死劫?”
密室石门闭合时发出闷响,十二盏长明灯次第亮起,照亮墙上斑驳的星图。李逸风翻开第一象,图中两仙人对立,一人执罗盘指向天际,一人捧竹简若有所思。谶语“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旁,竟有师父用朱砂批注的“天机起于混沌”。
“开卷并非空谈天地。”玄真道长用灯芯拨弄火焰,“盘古开天辟地后,三皇五帝、夏商西周...朝代更迭看似偶然,实则暗合星轨运行。你看颂辞‘自从盘古迄希夷’,从混沌初开到唐高祖起兵,恰是天道轮回的节点。”
第二象的图让李逸风瞳孔骤缩——盘中二十一枚李子,有的表皮皲裂,有的青涩带血。“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后,袁李二人推演到‘一果一仁’,当即冷汗浸透衣袍。”玄真道长指尖抚过“二九先成实”的谶语,“二十一个李果,对应唐朝二十一位帝王,‘二九’十八实为十八帝(含武则天),而‘阴盛阳先竭’,正是武曌以周代唐的预兆。”
当烛火烧到第三象,画中女子头戴冕旒,裙摆缠绕着象征皇权的龙纹。李逸风突然倒抽冷气——谶语“日月当空”分明是“曌”字拆解,颂辞“喔喔晨鸡孰是雄”更直指武后称帝后改元“光宅”,牝鸡司晨的乱象。“当年骆宾王写《讨武曌檄》,却不知这一切早被算在卦中。”玄真道长苦笑,枯槁的手重重按在桌上。
第四象的血光更浓,武将枪尖挑着凤冠霞帔的女子,远处城楼上“李”字大旗猎猎作响。“神龙政变诛杀二张,迎中宗复位。”道长用灯芯在“赖有猴儿齐着力”处轻点,“‘猴儿’谐音‘李’,但李家夺回江山时,武氏根基未除,才有后来韦后乱政...”
烛泪滴在第三十五象图上,画中浓烟蔽日,八旗兵丁攻破城门,黄袍天子乘舟西逃。李逸风的手开始颤抖,谶语“西方有人,足踏神京”与十年前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惨状重叠,颂辞“南有兵戎北有火”恰似太平军北伐与捻军作乱的写照。“咸丰帝出逃热河,恭亲王奕欣主持和谈...”他喃喃道,“难道这就是‘三台扶倾’的奇才?”
“何止如此!”玄真道长猛地掀开密室暗格,露出满墙泛黄密档,“康熙年间钦天监监正杨光先因反对西洋历法,被孝庄太后赐死,死前高呼‘宁可使中夏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夏有西洋人’,却不知这是在为第三十象‘半圭半林’的‘林则徐禁烟’做铺垫!”
晨光刺破云层时,李逸风已解读到第四十五象。图中两武士执剑,太阳西坠,东方泛起鱼肚白。谶语“有客西来,至东而止”让他想起沿海通商口岸的红毛商船,颂辞“金乌隐匿白洋中”更令他后背发凉——金乌代指皇权,白洋莫非是指海外列强?
玄真道长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当年袁天罡推至此处,吐血三升,只留下‘天机不可再泄’六字。逸风,你可知为何历代帝王都想销毁此书?因为《推背图》不是预言,是天道轮回的密码...”话音未落,道观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十余名黑衣侍卫已将道观围得水泄不通。
“钦天监缉拿叛党!”领头侍卫的刀光映在李逸风苍白的脸上,“有人密报,玄真妖道私藏禁书,图谋不轨!” 玄真道长将《推背图》塞进李逸风怀中,反手抽出墙上桃木剑:“从密道走!记住,图中每象都有‘象眼’,找到它,才能破解真正的天机!”
密室石门轰然炸裂的瞬间,李逸风最后看见的,是玄真道长挥剑劈开火盆,跳动的火苗中,那些解读过的卦象仿佛活了过来,在火光中演绎着千年兴衰。
李逸风将《推背图》贴身藏好,顺着密道狂奔。脚下青砖潮湿打滑,霉味混着腐土气息扑面而来,身后传来兵器碰撞声与玄真道长的喝骂。密道尽头是枯井,他拽着锈蚀的铁链攀出井口,却见三名黑衣侍卫已持弩瞄准——箭镞泛着诡异的青芒,显然淬了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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