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坡的晨光带着塞外特有的冷冽,斜斜切过两山间的隘口,将荒废的石屋镀上一层稀薄的金辉。欧阳逸飞背靠石墙坐下时,龙渊剑的剑鞘硌着他的肩胛骨,那股沉凉透过衣衫渗进皮肤,倒让彻夜奔波的疲惫稍稍驱散了些。他卸下腰间革囊,取出半块干硬的麦饼,指尖刚触到饼面,却忽然顿住——石屋角落里,一堆枯骨般的马粪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糖糖,把火折子给我。”他压低声音。
唐嫣儿正给“小闪电”梳理鬃毛,闻言忙摸出火折子吹燃。昏黄的火光跳跃着照亮角落,只见那堆马粪边缘嵌着半枚断裂的铜扣,扣面上刻着缠枝莲纹,纹路里还沾着暗褐色的干涸痕迹,像是血。
“这是……商队的东西?”梅降雪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侧,目光落在铜扣上,“落马坡向来是商队歇脚处,但去年秋天官府就发了告示,说此坡常有马匪出没,让过往行商绕道。”她指尖拂过铜扣边缘的豁口,“这断裂痕迹很新,不像放了半年的样子。”
欧阳逸飞接过铜扣对着火光细看,缠枝莲纹的样式极古朴,绝非寻常商队所用。更让他在意的是铜扣内侧刻着的细小纹路——那是三枚交错的箭头,正是三十年前袭击师门的神秘组织“影箭”的标记。
“影箭?”梅降雪看清纹路时,瞳孔骤然收缩,腰间软鞭的流苏无风自动。十年前师父遭袭时,她曾在刺客衣角见过相同的标记,那暗红如血的箭纹,是刻在他们三人记忆里的噩梦。
“别急。”欧阳逸飞按住她的手腕,将铜扣揣进袖中,“这标记若真是影箭所留,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落马坡?龟兹千佛洞在更西边,除非……”他猛地抬头望向石屋外的荒原,晨雾正渐渐散去,远处起伏的沙丘像蛰伏的巨兽,“除非他们也在找定剑石,甚至比我们更早动身。”
唐嫣儿手里的火折子差点掉在地上,小脸瞬间发白:“那……那我们会不会被他们发现?刚才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后面的沙丘上有影子晃了一下……”
“别自己吓自己。”梅降雪嘴上呵斥,手却已按上腰间软鞭,“逸飞,你说那石壁上的‘龟兹危’,会不会就是影箭刻的?他们想警告后来者,还是故意设下的圈套?”
石屋外忽然传来“嗒嗒”的马蹄声,三个人同时噤声。欧阳逸飞打了个手势,梅降雪立刻旋身贴到石屋内侧墙根,软鞭“刷”地一声滑出半尺,鞭梢银饰在火光下映出冷芒;唐嫣儿则矮身躲到马槽后,摸出一枚柳叶暗器扣在指间,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
马蹄声在石屋前停下,紧接着是男人的粗哑嗓音:“大哥,这破屋子看着就晦气,要不咱去前面的红柳滩歇脚?”
“歇什么歇?”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没看到地上的马蹄印吗?新鲜得很,肯定有队伍刚刚走过去。追!说不定能捞点油水。”
是马匪!欧阳逸飞松了口气,对梅降雪使了个眼色。这种小毛贼不足为惧,但若是影箭的人,必然不会如此张扬。
梅降雪会意,突然扬手,软鞭如灵蛇般窜出石屋门洞,“啪”地一声抽在最前面那匹马的马鞍上。马匹受惊猛地人立而起,将马背上的汉子甩了个四脚朝天。另外两个马匪惊呼着拔刀,还没看清屋内状况,就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出——欧阳逸飞手持龙渊剑鞘,重重砸在右侧马匪的手腕上。
“啊!”骨裂声伴随着惨叫,钢刀“哐当”落地。左侧马匪刚举起弓箭,就感觉袖口一紧,低头只见一枚柳叶暗器钉在他袖管上,离皮肉只有毫厘之差。唐嫣儿从门后探出头,做了个鬼脸:“大叔,箭术这么差,就别出来混啦!”
三个马匪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跑,却被梅降雪的软鞭缠住了脚踝。她手腕轻抖,三人顿时摔作一团。
“饶命!大侠饶命!”苍老的马匪连连磕头,“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各位英雄路过……”
欧阳逸飞走上前,用剑鞘挑起为首马匪的下巴:“你们在此盘踞多久了?可曾见过带这种铜扣的人?”他摸出那半枚铜扣晃了晃。
马匪眯着眼看了看,慌忙点头:“见过见过!大概半个月前,有一队人从西边过来,穿得跟粽子似的,脸上都蒙着黑布,其中一个人的腰带上好像就挂着这种扣子!”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梅降雪追问。
“往……往龟兹方向去了!”马匪吓得牙齿打颤,“小的们想上去打劫,结果刚靠近就被他们撂倒了两个兄弟,那些人功夫可高了,使的都是短刃,跟鬼影子似的……”
影箭!欧阳逸飞和梅降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半个月前就已前往龟兹,看来影箭对定剑石的觊觎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早。
“滚吧。”欧阳逸飞收回剑鞘,“再让我看到你们为非作歹,就不是断手这么简单了。”
三个马匪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捡起兵器,头也不回地策马跑了。石屋里重新恢复寂静,只有三匹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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