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来了!有肉吃了!"
"快去帮忙宰羊!"
"老子今天要吃一整条羊腿!"
很快,数百处篝火在各营帐间次第点燃。火光映照下,士兵们麻利地架起烤架,磨刀霍霍。羊群的咩叫声、刀斧砍剁声、柴火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充满生机的军营夜宴。
烤羊肉的香气像有形的雾霭,渐渐弥漫在整个洛阳城外的原野上。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一阵阵带着肉香的青烟。伙夫们熟练地翻动着架上的全羊,不时撒上一把粗盐或是野生的香料。
士兵们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火光在他们油光满面的脸上跳跃。有人迫不及待地撕下还冒着热气的羊肉,烫得直吹气也不舍得松口。有人捧着粗陶碗痛饮浊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在脏兮兮的衣襟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听说这次犒赏是曹将军特意安排的?"一个年轻士兵边啃着羊排边问,油渍沾满了他的下巴。
旁边一个络腮胡老兵狠狠地咬下一大块肉,含混不清地回答:"那可不!跟着征西将军就是有肉吃!上个月发军饷,一文钱都没克扣!"
"比起跟着曹爽那个草包强多了..."另一个士兵压低声音接话,"那会儿在汉中,连口热粥都喝不上。"
这话引来周围一片赞同的嘟囔声。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兵正撕扯着一大块羊腿肉,油脂顺着他花白的胡子往下滴,在火光下闪闪发亮。"这才叫日子!"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引得周围士兵哄堂大笑。
大殿内灯火通明,数十盏青铜油灯将整个厅堂照得亮如白昼。酒肉的香气混合着将领们身上的汗味和皮革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侍从们端着铜壶在席间穿梭,不时为将领们斟满酒杯。
张特已经喝得满脸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粗壮的手臂搭在邓艾肩上,喷着酒气道:"邓...邓将军,你放心!函谷关交给我张特...就是一只鸟也休想飞过去!"他说着重重拍了拍胸脯,震得铠甲哗啦作响。
邓艾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后仰了仰,避开扑面而来的酒气。他看着张特那双布满血丝却充满热忱的眼睛,终究没有推开这个莽汉。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耐。
"张将军豪气干云,函谷关有你把守,自然万无一失。"邓艾客套地说着,目光却已经飘向别处。
角落里,陆抗独自坐在席上,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青瓷酒杯。他浅酌慢饮,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烛光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更显得他神情莫测。他的目光不时飘向殿外,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蒲坂渡口停泊的战船,听到了黄河水拍打船身的声响。
"陆都督对筹建水军可有想法?"
曹璟的声音将陆抗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来,见曹璟正举杯示意,连忙恭敬地回礼。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末将以为,当先造楼船二十艘,训练水卒..."陆抗的声音平静而清晰,"黄河水势湍急,需先熟悉水性,再习战法..."
他的话被突然爆发的一阵欢呼声打断。殿门处,夏侯霸带着几个身着皮袄的羌人首领大步而入。羌人们黝黑的脸上涂着彩绘,腰间配着弯刀,走起路来身上的骨饰叮当作响。
"来!给诸位将军助助兴!"夏侯霸高声喊道,拍了拍手。
羌人首领们立刻拉开架势,粗犷的歌声响彻大殿。他们踏着奇特的舞步,时而腾跃,时而旋转,皮靴重重地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将领们看得兴起,连连叫好。有人甚至将银钱抛向舞者,铜钱落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张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加入其中。他笨拙地模仿着羌人的动作,却因为醉酒而东倒西歪,活像一只笨拙的狗熊。这滑稽的模样惹得满堂哄笑,连一向严肃的邓艾也不禁莞尔。
曹璟靠在雕花的凭几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他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青铜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倒映出殿内晃动的灯火。
这些开怀畅饮的将领们不会知道,就在三个时辰前,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悄悄送来了洛阳的密报。曹璟还记得那封密信上的每一个字:"三公齐聚司马府,密议至夜方散..."
殿内的气氛越发高涨。羌人舞毕,夏侯霸豪爽地赏了他们一坛好酒。侍从们又端上新烤的羊肉,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扑鼻。殿外的士兵们也开始划拳行令,有人唱起了家乡的小调,沙哑的嗓音在夜风中飘荡。
在这个秋夜里,似乎所有人都暂时忘却了战争的残酷。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享受着用性命换来的封赏。就连最严肃的将领此刻也放松了表情,脸上泛着酒后的红光。
但曹璟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持续太久。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不安。当他把空杯放回案几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了一封被酒杯压着的密信。信纸的一角露出来,上面隐约可见"司马"二字,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殿外,秋风吹动旌旗,发出猎猎声响。一片枯黄的树叶随风飘入殿中,轻轻落在曹璟的案几上。他盯着那片枯叶看了许久,忽然觉得,这朝堂之上的繁华,与这秋叶何其相似——看似绚烂,实则已近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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