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我盯着实验室玻璃上的冰花,指节抵着窗框的凉意顺着血管往骨头里钻。
怀表在口袋里硌着大腿,父亲的字迹在脑子里翻涌:“真相从不在星图里,在人心。”而此刻威廉通讯记录里“斯隆-07”的荧光,正像根细针,扎破了我这三个月来所有的侥幸。
“老林,伊恩的卫星监控权限申请下来了。”卢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在镜片上碎成星子,“需要现在连入吗?”
我摸出手机,通讯录停在伊恩的名字上。
指尖悬了两秒——威廉的货轮明早七点到港,这个时间点太急,急得像有人在背后抽鞭子。
“拨过去。”我按下通话键,把手机贴在耳边。
铃声响到第三声时,伊恩接了,背景音里是键盘敲击声和模糊的电子蜂鸣。
“林博士?”他的声音带着英国式的沙哑,“您凌晨两点打电话,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世界树今天开花吧?”
“威廉的货轮提前了。”我盯着窗外银纹扭动的轨迹,它们泛着幽蓝,正沿着冻雨的路径往码头方向爬,“我需要你从现在开始,每十分钟同步一次货轮坐标,重点监控甲板下层——上周月球基地的银纹根须里,我找到的金属碎屑成分,和斯隆项目文件里的‘未知合金’完全吻合。”
电话那头的敲击声停了。“您是说……”
“斯隆不是项目代号,是运输清单。”我打断他,“威廉在给世界树运补给。”
伊恩低咒了一声,背景音里传来椅子滑动的吱呀。
“明白。我这就调卫星,顺便让码头的线人混进装卸队——不过林,”他的声音突然放轻,“联盟高层最近在查我的通讯记录,昨天有个穿黑西装的家伙堵在我办公室门口,说我‘越权’。”
“记下他的脸。”我摸出钢笔,在掌心划了道痕,“如果再出现,拍照片发我。”
挂了电话,卢峰把优盘拔出来又插回去,屏幕上十七个联系人的资料像走马灯似的转。
“皮埃尔的通讯频率有点怪。”他指着倒数第三个名字,“近三个月来,他和威廉的对话集中在每月15号,每次不超过三分钟,但每次结束后,月球基地的银纹样本采集申请就会被驳回。”
我凑过去,皮埃尔的照片是联盟官网下载的,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领口别着枚铜制徽章——那是他当年带队完成火星基地建设时的纪念章,他总说“这是联盟荣誉的重量”。
可此刻照片下方的通讯时间,正和银纹生长速率报告上的峰值日期完全重合。
“查皮埃尔的账户流水。”我拍了拍卢峰肩膀,“特别是每月15号前后的大额转账——如果他真的清白,不会连这点痕迹都不留。”
接下来的三天像被按了快进键。
伊恩的监控记录不断跳上我的电脑:货轮在公海绕了个圈,提前四小时靠港;威廉的私人直升机九点准时降在12号仓库楼顶,舱门打开时,我看见他怀里抱着个银色金属箱,和月球基地根须里的碎屑在光谱仪下呈现相同的暗纹。
而卢峰的分析结果在第三天凌晨三点零七分弹出:皮埃尔的瑞士账户每月15号会收到一笔10万欧元的汇款,汇款方是“斯隆工业有限公司”——和项目代号分毫不差。
“约皮埃尔今天下午三点,我的办公室。”我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把汇款单打印出来时,纸张在打印机里卡了壳,“就说我需要他以执行委员的身份,解释月球样本采集申请被驳回的原因。”
下午三点整,皮埃尔的敲门声准时响起。
他推开门时,我闻到了股淡淡的檀香味——那是他妻子从印度带回来的香薰,以前开会时总说“能让人保持清醒”。
可此刻他的额头泛着细汗,西装领口的铜徽章歪了半寸,手指捏着西装下摆,指节发白。
“林博士,这么急着见我?”他坐下时,椅子发出刺耳的吱呀,“联盟最近确实忙,可样本申请的事,我记得是技术部说……”
“技术部的驳回理由是‘样本污染风险过高’。”我把月球基地的银纹照片推过去,根须尖端的金属碎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但上个月您亲自带队去月球考察,回来后在内部会议上说‘样本状态稳定,建议加大研究投入’。”
皮埃尔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乱得像走调的钢琴。
“那是……那是我当时的判断,后来技术部拿到新数据……”
“新数据?”我抽出汇款单拍在照片上,“斯隆工业的10万欧元,也是新数据?”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右手猛地撑在桌上想站起来,却撞翻了我的马克杯。
咖啡泼在汇款单上,“斯隆”两个字晕开,像团正在扩散的污渍。
“你……你这是非法调查!”他的声音拔高,却带着破音的颤抖,“我要向联盟纪律委员会投诉你!”
“投诉前,先看看这个。”我点开手机,播放伊恩发来的监控视频——画面里,威廉抱着银色金属箱走进12号仓库,门开的瞬间,我看见仓库深处垂着几条幽蓝的根须,和实验室窗外的银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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