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峰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带着刻意放轻的拖沓。
他推开门时,手里攥着终端,屏幕上是汉克的日志截图,最末一行被红笔圈着:“它们在听,用恒星的心跳。”
晶体柱的蓝光突然大亮,这次,那个淡影的手终于触到了我的手腕。
温度不冷不热,像春天融雪的溪水。
“老林?”卢峰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你在看什么?”
我低头。
手腕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终端屏幕的冷光,照出我发抖的指纹。
通讯器里大卫的声音还带着会议大厅的混响,我盯着伊娃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太阳系坐标,喉结动了动。
卢峰手里汉克的日志截图泛着冷光,最末一行"它们在听,用恒星的心跳"像根细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跳。
"老林?"伊娃碰了碰我胳膊,蓝眼睛里的阴影更深了,"大卫还在等答复。"
我按下通讯键,实验室的扩音器立刻炸出大卫的声音,背景里夹杂着椅子拖动的刺耳声响:"支持票刚过半!
法国、印度、巴西都松口了——但斯隆的人在砸桌子,说这是向怪物屈膝!"
安娜的指尖还抵着下巴,金耳坠突然停住晃动。
她扫了眼我手腕——刚才那道淡影触碰的位置还留着麻痒,像被某种无形的电流烙了印记:"你支持这个委员会。"
不是疑问句。
我扯了扯领口,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淌。
孢子里的坐标、汉克日志里的"恒星心跳"、脑波里多出来的星图,这些碎片在我脑子里转成漩涡——如果世界树真的在传递信息,那人类的沉默才是最危险的傲慢。
"斯隆的反对声越大,越说明我们戳到了他的痛处。"卢峰突然开口,他重新系好的绷带又渗出淡红,像朵开在肩头的血花,"刚才密报说,斯隆的私人飞船半小时前脱离了空间站轨道——航向是小行星带。"
伊娃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显微镜下的孢子光带突然加速旋转,绿色光晕在她白大褂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小行星带...汉克失踪前最后一次通讯,坐标就在那附近。"
通讯器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大卫骂了句脏话,背景音里有人用俄语吼着"疯子"。
我抓过终端调出联盟投票实时数据,支持率62%的数字刺得我眼睛发疼——这不是胜利,是斯隆故意放的水。
他太清楚,当人类把希望寄托在"沟通"上时,防线会有多脆弱。
"伊娃,继续追踪孢子坐标。"我转向安娜,她发梢的消毒水味被孢子的青草香裹着,像某种危险的预兆,"你去查古文明文献,有没有'多体系调控者'的记载。"
卢峰把汉克的日志截图推到我面前,他指腹的血渍在"恒星心跳"四个字上晕开:"我黑进了斯隆的加密频道——十分钟前,他用火星基地的旧频率发了条信息。"终端屏幕亮起,刺耳的电流声里突然炸开一道沙哑的男声:"...类地行星的藤蔓会发光,和世界树的神经束频率...完全一致。"
我的呼吸突然顿住。
那是汉克的声音,带着三年前火星爆炸时的气音——当时他的氧气面罩被碎片划破,通讯里全是漏风的嘶鸣。
可现在,他的声音太稳了,稳得像被什么东西校准过。
"斯隆说'一起制定新秩序'。"卢峰的拇指重重按在暂停键上,屏幕定格在汉克模糊的侧脸,"新秩序...他想当人类和世界树之间的中间商。"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尖啸起来,红色光斑在天花板上扫过,像某种蓄势待发的野兽。
伊娃扑向控制台,白大褂下摆扫落半管孢子粉:"世界树的神经束波动!
频率复杂度是之前的七倍——"
我冲向监测屏,绿色波形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成乱麻。
那些曾被我们解读为"攻击信号"的尖峰,此刻竟组成了某种有规律的脉冲,像在敲击摩斯电码。
"它在等待回应。"安娜突然说。
她的手指按在自己后颈,那里和我一样留着神经束接触过的麻痒,"古埃及文献里说,'神的信使会在星轨重合时开口,若无人应答,便降下净化之火'。"
伊娃的终端弹出卫星预警,红色感叹号在屏幕上跳得人心慌:"冥王星轨道外的监测卫星...传回影像了。"
我凑过去时,她的肩膀在发抖。
屏幕里,原本漆黑的太空漂浮着一团灰雾,雾中隐约露出枝桠的轮廓——不是世界树那种藤蔓结构,更粗壮,更规则,像用某种金属浇筑的骨骼。
"第二棵。"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卢峰的手搭在我背上,隔着渗血的绷带传来热度:"老林,应急协议..."
"启动。"我打断他,视线死死黏在卫星影像上。
灰雾中的枝桠正缓缓舒展,每一道脉络都和孢子里的螺旋光带完美重合。
世界树不是孤独的猎手,它只是先遣队,而我们刚刚看懂的"传递",可能是某种更宏大计划的开始。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大卫的尖叫:"林!
沟通委员会的人说...世界树的波动频率和我们的应答系统匹配了!"
我盯着屏幕里逼近的阴影,喉间泛起铁锈味。
孢子在播种,斯隆在算计,而第二棵"世界树"正穿过太阳系边缘——我们以为破解了它的"吞噬"之谜,却不知道,所有被"传递"的文明信息,可能只是给更庞大的存在递了张入场券。
"老林?"卢峰的声音很远,像隔着一层水。
我看着监测屏上疯狂跳动的波形,突然想起汉克日志的最后一句:"它们在听,用恒星的心跳。"
现在,有更沉的心跳声,正从太阳系边缘传来。
喜欢恒星暗灭请大家收藏:(www.2yq.org)恒星暗灭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