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时,林秋坐在奶奶的旧藤椅上,翻开最后一本完整的日记,日期停在2005年10月,也就是她摔下楼的第二天:
“秋秋的哭声像把刀剜我的心,阿芳的事不能让她知道,她还太小。阁楼的锁换了新的,以后我每天上去一次,把阿芳的东西收收,就当她真的去了远方……”
字迹在最后几行变得潦草,像被泪水晕染:“阿芳啊,娘对不起你,小宝没了,你也走了,可秋秋还在,娘不能让她也被噩梦缠住……”
原来奶奶锁住的不是阁楼,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是女儿的疯癫与死亡,是婴儿的夭折与埋藏。而那些被她当作恐惧的脚步声,不过是奶奶在深夜里,独自爬上阁楼,擦拭女儿的遗物,对着空气说几句对不起。
最后一夜,林秋躺在奶奶的床上,听着雨声渐渐变轻。楼板不再发出吱呀声,只有夜风穿过檐角的铜铃,发出细碎的清响。她知道,所谓的“脚步声”,其实是自己内心的恐惧在叩击回忆的门,是未被揭开的真相在暗处低语。
凌晨五点,她再次登上阁楼,把大姑的蓝布衫叠好,放进樟木箱,旁边是那本烧剩的日记,和半张泛黄的照片。暗格里的襁褓被小心地包好,准备交给村史馆,让这段往事有个安放的地方。天窗的玻璃已经用塑料布遮住,晨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积尘的地板上画出明亮的条纹。
“大姑,回家了。”她对着空气轻声说,指尖抚过雕花窗台上的小熊玩偶,布面已经发硬,却还留着当年的体温,“奶奶也很想你,她把你们的秘密藏了二十年,现在该让阳光进来了。”
下楼时,陈默正在玄关擦地板,昨天的水洼早已干涸,瓷砖上只有表弟拖鞋的印记。晨光中,老挂钟的钟摆轻轻晃动,仿佛在告别所有的黑夜。林秋摸出手机,订了下午回城的车票,掌心的钥匙不再硌人,反而带着体温的温热。
梅雨巷的石板路还在滴水,青苔在晨光里泛着新绿。路过巷口的老槐树时,她忽然听见头顶有鸟鸣,抬头看见树杈间卡着个褪色的红气球,像颗跳动的心脏,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颤动。那是十二年前她摔下楼那天,奶奶给她买的气球,后来不知怎么飘上了树,就像那些被埋藏的真相,终于在某个清晨,露出了一角鲜艳的颜色。
汽车发动时,林秋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老宅,阁楼的天窗闪着微光,像只终于睁开的眼睛。她知道,恐惧从来不是来自未知的脚步声,而是来自不敢直视的过去。当那些被锁在阁楼里的秘密重见天日,潮湿的记忆便开始蒸发,留下的,是晨光里清晰的砖缝,和远处传来的,真正的脚步声——表弟追上来,递给她那只找到的小熊玩偶,布面上的灰尘在阳光里飞舞,像无数透明的蝴蝶。
雨停了,巷口的积水里,倒映着湛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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