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的李二狗,的人生哲学就是能躺着绝不坐着。
他的小舢板就是他移动的席梦思,河水是他的安眠曲,鱼腥味儿是他离不开的香薰。
这天夜里,他睡得正香,口水都快流成一条支流汇入海河了。
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炸开,带着一股子年终总结大会的严肃。
“醒醒,起来接单了。”
李二狗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
“五星好评,别催。”
那个声音显然很有耐心,或者说,很有KPI压力。
“听好了,明天,有个赶着骡子,骡子上驮着竹筐的人要坐船。”
“你跟他要一千两银子。”
“少一文,让他自己游过去。”
李二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不是吓的,是气的。
一千两?疯了吧。
他跑一天船,运气好也就够买俩肉包子,还得是素馅儿的。
这梦做得也太不体恤底层劳动人民了。
他啐了一口,倒头继续睡。
结果,下半夜,同一个声音又来了,这次还带着回音,跟环绕立体声似的。
“记不住是吧?我给你加深一下印象。”
李二狗感觉眼皮子被人强行扒开。
他看见一只发光的手,在他家那面受潮发霉的土墙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大字。
那字儿长得歪七扭八,像蚯蚓喝醉了酒在跳舞。
“他要是嫌贵,你就把这三个字写他手心上。”
“包他满意,当场打钱。”
第二天,李二狗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欠连天,靠在船头怀疑人生。
墙上真多了三个鬼画符,抠都抠不掉。
他琢磨着,这要么是自己睡迷糊了梦游,要么就是昨晚的酱肘子不新鲜,产生了幻觉。
傍晚时分,夕阳把河面染得跟番茄蛋花汤一样。
远处真的传来一阵骡子叫。
一个穿着讲究,但满脸焦急的男人,赶着一头黑骡子停在渡口。
骡子背上,不多不少,正好驮着两个巨大的竹筐,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
李二狗的心,咯噔一下。
不会吧,这年头做梦还能中奖?
那人指着河对岸,言简意赅。
“过河。”
李二狗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
那人愣住了,随即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你这船是金子打的,还是你这船夫是玉做的?”
李二狗把头一歪,往船舷上一靠,又恢复了那种随时能睡过去的状态。
“梦里有人托我带个话,就这个价,爱坐不坐。”
那人的脸色沉了下来,眉毛拧成一个疙瘩,眼里闪着一丝寒光。
“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紧张,连河边的风都带着一股子肃杀。
李二狗却不为所动,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只想赶紧把这人打发走,好补个回笼觉。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急着赶路,一个急着睡觉。
突然,李二狗想起了梦里那个KPI专员的嘱咐。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那人面前。
在那人警惕的目光中,李二狗一把抓过他的手。
那人的手很白,也很冷,不像个赶骡子的。
李二狗用自己那根沾着鱼腥味的食指,在他光滑的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他一边写,一边回忆墙上那三个字的形状。
第一个字,像个抽筋的“S”。
第二个字,像个压扁的“B”。
第三个字,像个没写完的“?”。
那男人起初还一脸鄙夷,觉得这船夫怕不是个傻子。
可当李二狗写完最后一笔,男人的表情凝固了。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那是一种见了鬼的表情,不,比见了鬼还要惊悚。
那是一种“卧槽,你怎么知道我WiFi密码”的极致震惊。
“你……”
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整个人,连同那头黑骡子,就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了两下,凭空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阵风,还有那两个沉甸甸的竹筐。
李二狗眨了眨眼,挠了挠头。
跑了?
钱还没给呢。
他好奇地走过去,掀开油布。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竹筐里,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无数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个只有一指长短的微型棺材,工艺精巧得令人头皮发麻。
他随手拿起一个,打开。
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滴早已凝固的、暗红色的血珠。
李二狗把这三个奇怪的字画在纸上,拿给南来北往的客人看,甚至请教了城里最有学问的老先生。
所有人都摇着头,表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字。
有人说像鬼画符,有人说像小孩涂鸦。
还有个喝多了的秀才,说这字深得抽象派的精髓,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美感。
李二狗觉得这帮人都不靠谱。
不久之后,京城传来消息。
平西王吴三桂意图谋反,结果计划不知怎么泄露了,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其麾下党羽,从大将军到伙夫,有一个算一个,全被一锅端了。
据说菜市口行刑,血流成河,被斩的尸体摆出来,那数量,不多不少。
恰好跟李二狗那两筐小棺材的数量,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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