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瑶闻言停下笔,抬起头思考了几秒。脸上沾了一点点蹭到的蓝色颜料,像一粒俏皮的小痣,非但不突兀,反而添了几分生动的烟火气。“应该是在‘灯光参数详解’那叠图的最后一页……” 她说着,下意识伸手去翻身边那堆叠得有些杂乱的图纸。
江韵华比她动作更快一点,已经探身够了过来:“我来找!”
两人的手几乎同时碰到那份标记着“灯光参数”的文件袋。许清瑶的指尖刚碰到塑料袋的边缘,江韵华温热的手指却正好落在袋子上方。她的指尖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像被烫到,但随即又稳稳地覆了上去——这次是实实在在隔着袋子触到了他的手背。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许清瑶的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但那干净利落盘着头发的侧脸,似乎更挺直了一点。她维持着指尖压住袋子的动作,抬眼看他,眼神清亮如初,只是眼波深处仿佛有极细微的涟漪荡开:“……是在这里。”声音依旧清脆,只是吐字的速度放慢了一拍。
江韵华则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他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文件袋上的手。他的手背感受着她指尖隔着薄塑料袋传递过来的压力和微凉,那触感清晰得让他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指甲圆润的弧度。一层薄红毫无征兆地“唰”地一下从他脖子根迅速蔓延到耳廓,连带着额头都微微发烫。他像中了定身术,手指僵硬地收着,一时间忘了把手缩回来,也忘了把文件袋抽走,就这么傻傻地维持着那个姿势,大脑短暂空白了两秒,只有手背上那清晰的触感和剧烈的心跳声在喧闹。
“韵华?”许清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清晰的疑问。她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落在他明显变得通红的耳朵上,清冷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浮现在嘴角,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这声轻唤才让江韵华猛然回神,像被惊醒的兔子。“啊?噢!哦哦,对,是这个!”他仿佛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舌头,手忙脚乱地几乎是“抢”过了那个文件袋,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他低下头,死命地翻着那份图纸,发红的耳朵尖在夕阳下像两颗半熟的樱桃,掩饰般地大声嘟囔:“我看看……时间轴……第三幕……对对,这里!第2分38秒启动渐变!”
许清瑶看着他手忙脚乱、连耳朵都红透的样子,轻轻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一下刚才触碰过的位置。她没有再追问,只是转回头,继续用马克笔仔细地点缀着画布边缘那细微的瑕疵,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晚风吹过,将江韵华额前有些汗湿的刘海掀起,也稍稍降低了他耳尖的滚烫温度。他偷偷抬起眼,瞄了对面那个重新专注工作的身影一眼。夕阳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圈金色的毛茸茸的光晕,侧脸美好得不像话。刚才那短暂的触碰带来的心悸感还在胸腔里鼓噪,但不知为何,一种比紧张更温暖的,甚至带着点甜丝丝的感觉,悄悄地从心底某个角落蔓延开来。笨拙的悸动,是少年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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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萍合上手中的英文单词本,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酸的脖颈。保温杯里的罗汉果茶早已被江明华喝掉大半,她带来的饺子也解决了大半。江明华终于完成了他最后的校核工作,将整理好的数据和修改建议打包发送给了工程负责人和学生会会长郑宇轩的邮箱。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卸下重担后的轻松。“搞定!谢天谢地,完美达标。”他舒展的笑容里带着疲倦,但更多的是满足。
林雪萍收起东西,脸上也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辛苦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那片搭建区的核心地带。夜幕已然低垂,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灯光在渐起的薄雾中晕染开一片片温暖的光圈。操场上的人少了许多,只剩下几个工人在做最后的收尾。晚风带着草木微枯的气息拂过面颊。
走出不远,林雪萍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前方几十米处,江韵华正一个人拖着一个半人高的、装满了废弃木料和边角料的沉重木板车,步履略显吃力地往器材库的方向走。木板车的一个轮子似乎不太灵活,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在寂静下来的校园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雪萍几乎是下意识地,身形有一个极其短暂的、想要上前一步的动作,但那瞬间的本能立刻被她强行压了回去。她原本放松的眉目间,一丝作为教师的职责感与身份的距离感迅速交织掠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她的脚步猛地停住,甚至有那么零点几秒近乎仓促地侧转了半个身位,目光低垂,避开了那个方向,仿佛只是在看旁边草地上尚未清理干净的海报边角碎片。
“怎么了?”江明华立即察觉到了她这微小却明显的反应,侧头关切地问。他顺着她侧身避开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自家弟弟吭哧吭哧拉车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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