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在澄澈的校园步道上,铺就一层金黄的地毯。午后的阳光褪去了夏日的炽烈,变得温醇绵软,透过高大的窗棂,将高二年级艺术活动教室涂满了暖色调。
这里俨然成了“世纪之光”校园文化艺术节的临时指挥中心之一。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丙烯颜料和新印刷海报的油墨混合气息。巨大的校庆海报初稿已经完成,但细节的完善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许清瑶正跪坐在摊开的海报一角,纤细的手指握着细长的勾线笔,小心翼翼地为海报上飞舞的少女裙摆添加最后一道飘逸的亮色。她神情专注,微微抿着唇,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点。
“清瑶学姐,这个渐变过渡,我总觉得还能更自然一点。”江韵华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全神贯注。他半蹲着,手里捧着调色盘,几种深浅不一的蓝紫色颜料在板子上混合交织。他的目光紧盯着许清瑶正在勾勒的部分,鼻尖几乎快要蹭到对方微卷的柔软发丝。
“哪里?”许清瑶没有抬头,只是轻轻侧过脸,她的马尾辫尾梢随着动作扫过江韵华的手臂,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你指给我看。”
“这里,”江韵华下意识地伸出沾了点颜料的手指,指向裙摆下摆那个转折处,指尖距离海报只有毫厘,却又怕弄脏了画面般刻意悬停着,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点未干的钴蓝色气息。“从靛蓝到冰紫,衔接有点生硬了,少了点流动感。要不要加点水蓝晕开试试?”他小心翼翼地建议,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着和对“完美”的追求。
许清瑶终于停笔,仔细看了看江韵华指的地方,又瞥了一眼他调色盘上正在搅拌的那抹水蓝色,点点头:“嗯,有道理。调得再稀一点,笔锋沾到就晕开,不能多。”她的语气带着专业和肯定,“调色盘给我下,我来试试,你看着点。”
江韵华连忙把调色盘递过去,看着她熟练地用笔尖蘸取、然后在另一张废纸上快速试色调整浓淡,眼神里满是专注的光芒。他喜欢看她画画时那种投入和掌控感,也欣喜于她接受了自己并不成熟的意见。整个下午,他们就在这种默契的配合和围绕细节的轻声讨论中度过。活动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画笔在纸面摩擦的“沙沙”声,颜料在调色盘里混合的细微搅动,以及两人间偶尔的低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令人舒适的微小喧哗。阳光正好落在许清瑶专注的侧脸上,给她白皙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光晕,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贴在颈侧,江韵华看着看着,只觉得心跳也像那调色盘上的颜料,慢慢地晕染开某种难以名状的悸动。
江明华走出校学生会办公室,把刚整理好的物理创新竞赛初赛报名表夹在臂弯里。下午的课结束得早,他特意去学生会处理了一下堆积的工作——作为下一任学生会主席的主要候选人,这类琐碎但必要的事务已经开始多起来。穿过长长的、被爬山虎半遮蔽的走廊时,他不经意透过一扇半开的窗户,看到了艺术活动教室里的情景:自家那个一向没个正形、对“正事”总漫不经心的小弟江韵华,此刻像个模范小助理一样,围着那位艺术特长生校花许清瑶团团转,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甚至有点笨拙的殷勤?
他脚步顿了一下,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这小子的变化,倒是比他预想的更快、更彻底。
没有打扰他们,江明华径直走向校门外常去的那家名为“隅光”的咖啡馆。林雪萍今天没课,昨天就约好了在那里等他一起复习。推开“隅光”沉重的木门,熟悉的咖啡烘焙的浓郁香气混杂着甜点的暖香扑面而来。暖黄的灯光下,舒缓的爵士乐流淌,营造出一种隔绝校园喧嚣的宁静角落氛围。
他一眼就看到了林雪萍。她坐在他们惯常坐的靠里的那个卡座里,周围是几棵郁郁葱葱的室内绿植,像一个小小的半开放隔间。桌上摊着她的专业书和笔记本,旁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小半的拿铁。她穿着一件柔软的米白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清透。此刻她正微微蹙着眉,低头翻着一本厚得能当砖头的医学病理学图谱。光线从侧面打过来,勾勒出她精致清冷的侧脸轮廓,专注的神情让她平日的淡雅中透出一种令人心折的知性气质。
江明华放轻脚步走过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把报名表放在桌角。林雪萍似有所觉地抬起头,看清是他,紧蹙的眉心瞬间舒展开来,眉眼弯起,露出一抹见到他时惯有的、带着温度的浅笑:“忙完了?”
“嗯,报名表搞定。”江明华把手臂搁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很自然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她刚才正对着图谱上某处皱眉的插图上,“还是这里卡住了?支气管粘膜假复层纤毛柱状上皮?”
林雪萍眼中闪过一丝被猜中心事的无奈,放下图谱,揉了揉眉心,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嗯。纤毛柱状上皮和杯状细胞的空间结构图示总感觉有点混乱,尤其是放大后的显微形态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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