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陈兴,身怀奇技,心藏旧事,凭手中那柄唤作“时空锚”的神物,欲往千年之前。他依前朝史籍,备下些寻常行头,再揣了那能瞒天过海的“易容面具”,只待吉时。刹那间,光芒耀眼如白昼,仿佛天河倾泻而下,又如烈火烹油,将他整个人都裹挟其中。待光华散去,耳畔的轰鸣声歇,鼻尖嗅到的,已非现代的驳杂气味,而是带着泥土、炊烟与不知名香料混杂的古早气息。
他赫然发现自己立足于一座繁华盛景之中。
但见那青石板铺就的大道,宽阔平坦,阳光筛过路旁的垂柳,碎金般洒在地上。行人格外多,摩肩接踵,衣袂飘飘,色彩斑斓。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带着浓郁的市井腔调,听来格外鲜活。左边酒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阵阵说笑声、丝竹声隐约传来;右边店铺鳞次栉比,珠玉古玩、绫罗绸缎、笔墨纸砚,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陈兴立于这熙熙攘攘的街头,一身粗布麻衣,在这华丽背景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无心顾及这些,那颗穿越而来的心,正怦怦直跳。他深吸一口一口北宋的空气,哦,这空气里混合着尘土、包子香和未名的花香,真实得仿佛能咬下一块来。这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他,陈兴,那个研究历史的现代人,此刻正踏在北宋宣和年间的土地上!
这景象,既熟悉,又陌生。熟悉?自然是书本里、纪录片里描绘了无数次的汴京。陌生?真身处其中,扑面而来的喧嚣、人声、气味,是任何影像文字都无法传达的。眼前的行人,他们的发髻、他们的衣裳、他们的步态、他们的眼神,无一不打着那个时代的烙印。他想起自己书斋里堆积如山的历史卷宗,想起那些关于王安石变法的研究。这汴京城,看似歌舞升平,实则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无数人的命运。王安石,那位力主改革的宰相,正是这漩涡最中心的人物,也是他此行的目标。
“要接近那王荆公,谈何容易?”陈兴心下暗忖。他知晓王安石性情耿介,身边定然护卫森严,等闲之辈怎能近身?更何况他是带着那样的目的而来,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他随着人流缓缓移动,双眼却留心观察着四周,耳朵捕捉着街上传来的只言片语。他想,或许能从市井之中,探听到些许线索?
忽听得街角传来一阵争辩声,几个穿着长衫、头戴方巾的男子正围着一张小桌,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什么。这不正是文人雅士最爱聚集的茶肆吗?陈兴心念一动,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点了一碗粗茶,静静听着。
那些文人,谈天说地,从诗词歌赋到国家大事,无所不包。渐渐地,话题果然转向了朝堂,转向了那位争议颇多的王宰相。
“唉,如今这世道,变法之声不绝于耳,可苦了我等读书人啊!”一位须发皆白的先生抚须叹息。
“正是!新法苛刻,税赋繁重,民怨沸腾!那王安石,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变通,实乃误国误民之辈!”另一位年轻些的文人慷慨激昂,唾沫星子飞溅。
“噤声!噤声!此地人多眼杂,小心祸从口出!”旁边一位较为谨慎的文人赶紧提醒。
“怕什么!我等在此议论国事,又未曾诽谤!只是,那王荆公行踪不定,除了上朝,平日里多在府邸中,或去相国寺与佛门大师辩法,或去文会与一二友人小酌。寻常人等,怎能轻易得见?”那年轻文人虽然被劝,却依旧不忿,只是声量降了几分。
陈兴听到此处,心中已有了计较。王安石府邸、相国寺、文会……这便是他的活动范围了。府邸戒备森严,相国寺和文会人多眼杂,且都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他一个冒牌货去了,只怕立刻露馅。
“要寻得机会,还得是府邸啊。”陈兴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那茶汤入口苦涩,却让他头脑更加清醒。硬闯绝无可能,那只能……混进去!可如何混进去?他一个身无长物的“现代人”,又该如何伪装?
他脑中飞速旋转,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茶肆外街上行走的人们。官员、商贾、兵卒、贩夫走卒……突然,他目光定格在一队推着独轮车、车上装满木料瓦片的汉子身上。他们穿着粗布衣裳,肩膀上搭着汗巾,步履匆匆,正朝着某个方向行去。
是了!工匠!
他灵光乍现。这等大户人家的府邸,时常需要修缮维护,总会招募工匠杂役。这些人工资微薄,身份低微,相对容易混入。若是能伪装成工匠,说不定真有机会潜入王安石的府邸!
下定决心,陈兴付了茶钱,起身离开茶肆。他不再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开始留意城中的建筑工地。他知道自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要伪装成一个合格的工匠,必须恶补一番。
他找到一处正在兴建宅院的工地,远远地观察着那些工匠们如何搬运木料、如何砌墙垒瓦、如何打磨石料。那些工匠们动作熟练,配合默契,看起来简单的工作,实则蕴含着不少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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