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殿内众人议论纷纷。廷尉适时追问:"你认为古墓符合天意、顺应水德?"
李明衍心领神会,明白对方是在给他提供辩护的方向。为了保命,他决定顺着对方的引导,以当时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李明衍正色道,"那古墓并非什么先人陵寝,只是上古水工先贤的墓葬。先贤精通水道之术,故葬于水脉要冲。而我等能够发现并理解这些古老技术,恰恰证明了秦王和秦国与水德相契合。这难道不是水德体现的明证吗?"
"此言有理!"廷尉点头赞同。
正当舆论向有利于李明衍的方向发展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廷尉署外传来:
"老夫邹衍,求见秦王!有要事禀报!"
殿内瞬间肃静。秦王嬴政目光微动,略一沉思:"宣。"
邹衍缓步入殿。他向秦王行礼后,捋须微笑:"老朽略通天象。听闻李明衍盗掘禹工古墓一事,特来为大王解惑。"
他踱步至殿中央,声音忽然变得庄严肃穆:"根据老朽推演,秦国得水德而王,此乃天命所定。水德之源,蕴藏于地脉水脉之中,尤其是上古水工先贤的墓葬,更是水德精华所在。"
邹衍转向李明衍,声音陡然升高:"李明衍挖掘禹工墓葬,破坏水脉连接,导致水德外泄,这是直接威胁秦国国运的大逆之举!"
他从袖中取出一幅图卷,徐徐展开,其上绘制着复杂的星象图和水脉图:"根据老朽推演,李明衍发掘古墓的位置,恰是泾水七十二水脉汇聚之处,也是秦国水德根基所在。其行为已造成水德损失三成有余,若不及时处置,恐影响王上之体,甚至危及社稷基业!"
这套复杂的理论在这个迷信阴阳五行的时代,却极具说服力。一时间,殿内众人面露震惊之色,纷纷对李明衍投以谴责的目光。
"依老朽之见,"邹衍最后总结道,"唯有斩杀李明衍,以其血祭天,方能平息天怒,恢复水德!"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廷尉也面露难色,显然被邹衍的言论所震慑。
"王上明察!"蒙武突然跪地高呼,"李明衍虽有不慎,但绝无谋反之心!望王上念在其功劳,从轻发落!"
除了蒙武,殿内再无一人为李明衍说话。所有人都被邹衍的理论所征服,认定李明衍确实危害了秦国水德。
一片沉寂中,所有目光都转向秦王。嬴政面无表情,目光深邃。
"既然事关国运,"秦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寡人必须为大秦考量,安抚天命。"
蒙武闻言,还欲再次求情,却被秦王一个手势制止。
"然而,"秦王话锋一转,"李明衍在成蟜之乱中曾利用水渠之势救驾有功,可见其与水之间确有非同寻常的关系。若直接斩杀,恐怕反而违背水德的意志。"
这番话让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秦王究竟何意。
秦王目光如炬,扫过殿内众人:"寡人决定,判李明衍终身下狱,不得释放。但念其有功,免于体刑,只需严加看管,不得与外人接触居住。"
这个判决出乎所有人预料。终身监禁虽然严厉,但避免了立即处死的命运,给了李明衍一线生机。
蒙武心领神会,知道这是秦王暗中保护李明衍,避免他被政敌所害。他赶紧叩首谢恩:"谢王上开恩!"
邹衍眉头微皱,似有不满,但也不便公然反对秦王决定,只得躬身行礼:"老朽遵王命。"
赵易则面色阴晴不定,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折。
会审结束,李明衍被带出殿外,准备送往专门的囚室。路过秦王身侧时,他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但回首已不见秦王身影。
审判结束后,李明衍被两名衙役押往新的囚室。与地牢的阴暗潮湿不同,这间囚室位于廷尉署的偏院,虽然同样铁窗高墙,却干燥宽敞许多,甚至还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和一张矮案。
李明衍心知肚明,这是秦王暗中开恩。虽然终身监禁的判决犹如晴天霹雳,但至少保住了性命,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想到泾水之渠的未完工程和被迫中断的水利事业,他仍心如刀绞。
两名衙役离去后,囚室陷入一片寂静。李明衍疲惫不堪地坐在床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腰背上的鞭伤仍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这几日的非人折磨。
"叩叩叩。"三声轻叩门声响起,接着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李明衍警觉地抬头,只见一名身着黑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独自步入囚室,手中提着一盏青铜灯,灯光映照下,那张刚毅的面容赫然是刚才主持审判的新任廷尉。
"不必多礼。"廷尉见李明衍欲起身行礼,抬手制止,"此处无人,免去繁文缛节。"
他放下灯,随手关上牢门,走到李明衍对面坐下,目光炯炯地打量着他,眼中竟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
"李明衍,"廷尉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可是李冰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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