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寒气逼人。天色刚亮,代郡城墙外便扬起一片尘埃。两骑奔驰,一前一后,如同穿梭于凛冽寒风中的影子。
李牧着一身军常服,腰间悬挂铜饰长剑,鹰视狼顾间尽显边塞名将的气度。他骑一匹黑鬃烈马,马蹄声如战鼓,踏破冬日的寂静。身后的李明衍则穿着厚实的羊皮裹襜,头戴毡冠,腰缠宽带,骑术虽不如李牧精湛,但照夜脚力超凡,却也能稳稳跟上。
两人疾驰至一处荒丘,李牧勒马停下,遥指前方:"先生请看,那边便是匈奴之地。"
李明衍循着李牧手指的方向望去。荒凉的大地上,黄土与枯草交织,远处隐约可见游牧部落的营地,炊烟袅袅,与天际融为一体。再远处,则是起伏的山脉,如卧龙盘踞,守卫着这片边境地带。
"壮哉!"李明衍由衷感叹,"此地虽荒凉,却有雄浑之气。若能引水灌溉,必成沃土。"
李牧面带欣赏之色:"先生果然慧眼。若能在此建立稳固的水利系统,既可绿化边塞,又可巩固军事防线。"
两人下马,登上荒丘最高处。寒风猎猎,吹动着李牧的衣袍。他似乎看出李明衍心中仍有郁结,主动打破沉默:"先生昨夜言简意赅,却字字珠玑。老夫深知先生心中失望,故特邀同游,愿听先生肺腑之言。"
李明衍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心中的情绪终于如决堤之水般涌出:"将军,恕我直言。以太子的中策行事,恐怕将军和太子,最后都无法阻挡赵国国灭的命运。"
李牧并未因这直白的话语显出不悦,反而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幽幽道:"先生,你可知君臣之间的区别?"
李明衍转头看向这位赵国名将,只见其眼中深沉如古井,看不出丝毫波澜。
"臣子谋划,君王决策。"李牧的声音忽然变得冷静而锐利,仿佛剥去了边塞将领的粗犷外衣,露出思想家的锋芒。"权力的分配从来不是平等的,但也决不是单向的。谋臣与君王的关系,本质上是一种智慧与权力的互相制衡。"
他的手抚过腰间古旧的剑柄,眼神如寒铁般直视远方:"君主与谋臣之间,最悲哀的不是谋臣的建议被拒绝,而是君王变成了谋臣的傀儡。我们作为臣子,可以提供全部智慧,却不能取代君王的意志,正如先生的水利中,可以规划水道,但无法替代水的流动"。
他转向李明衍,语气中带着透彻历史本质的冷峻:"君王若事事都听谋臣之言,不过是证明了其无能;谋臣若处处要求君王顺从,不过是展露了其野心。真正的政治智慧,在于理解这种张力的必要性。"
李牧站得更挺直了,目光扫过远方起伏的山脉:"明智的谋臣明白,自己的价值不在于支配君王,而在于扩展君王的视野。若君王成为傀儡,国家必亡;若谋臣化为权臣,后果更为可怕。吴起在楚国被杀,非因其谋略不精,而是权力过盛;吕不韦在秦国被废,非因其才能不足,而是越过了君臣之界。"
他深吸一口气,语调中带着某种超越时代的通透:"在这乱世之中,谋臣最大的智慧不是追求事事正确,而是懂得何时坚持、何时退让、何时静默,而君王则需明白,何时倾听,何时独断。"
他的眼中闪烁着洞察世事的光芒:"在邯郸的宫墙之内,在咸阳的朝堂之上,每天都在上演着相同的剧目——权力的本质从未改变,只是参与者在不断更替。而历史的车轮碾过之处,留下的只有明白这一点的人。"
这番话让李明衍深感意外。他原以为李牧会对赢嘉的决定表示不满,却没想到会听到如此深刻的见解。
"可能这就是人臣的局限吧。"李明衍长叹一声,"我只是不忍看到赵国的命运被郭开这等人影响。"
李牧望向李明衍,语气温柔而忧伤:"我们可以为赵国付出生命,却不能替代赵国的命运。这不是怯懦,我相信明衍你能懂。"
寒风拂过荒丘,卷起一阵尘土。两人沉默片刻,李明衍突然转向李牧,语气严肃:"郭开此人心狠阴险,将军和太子能依仗的,只有军权。军权在手,才能保全代地,保全赵国的血脉。"
李牧目光如炬,铿锵有力地回应:"请先生放心,只要我李牧还活着,就不会让军权旁落到郭开一党。我也会尽我全力,来保卫赵人血脉。"
说罢,他抬头望天,只见一只苍鹰正在高空盘旋,发出尖锐的啼鸣。
李牧微微一笑:"金狼军虽尚在起步,但已有雏形。如今得先生助力,必将如这苍鹰般,翱翔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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