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喧嚣了一整日的京城渐渐沉寂,唯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寂静的街巷间回荡。
然而,“清丝坊”后院的账房内,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赵掌柜亲自坐镇,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一张张账簿。他身边,是“清丝坊”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张账房,以及另外两名得力的算学好手。四人面前,堆满了厚厚的账册、票据和各种往来文书,算盘珠子拨动的脆响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默的紧急示警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东宫疑欲指使御史台,从税务入手!
这绝对是冲着置“清丝坊”于死地来的!
自古民不与官斗,尤其是在税务这种极易被抓住把柄的事情上。一旦被御史台盯上,就算身正不怕影子斜,也难免要脱层皮,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张账房,所有与林家(醉仙楼)技术入股的分红往来账目,再仔细核对一遍!确保每一笔都与契书条款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含糊之处!”赵掌柜沉声吩咐。
“是!”张账房抹了把额头的汗,连忙翻找对应的账册。他掌管账目多年,自认一向谨慎,可此刻面临这等可能来自最高层的恶意审查,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还有,早期我们从吴大夫那里收购药材的记录,特别是几笔数额较大的,凭证是否都齐全?当时铺子刚开张,手头紧,有些手续可能不够……”赵掌柜又想起一茬。
“掌柜放心,”另一名年轻些的账房先生连忙回道,“那几笔账,我前几日就觉得原始收据过于简陋,已经想办法让吴大夫那边重新补开了更详尽的清单和画押,确保有据可查。”
赵掌柜微微点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成为对方攻击的突破口。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账房内的灯油都添了几次。
核查的结果,总体来说还算乐观。“清丝坊”自开业以来,账目一直清晰,纳税也及时足额。但正如赵掌柜担心的,一些早期为了灵活经营或快速周转而留下的“瑕疵”,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可在有心人的放大镜下,就可能被无限上纲上线。
比如,为了赶工期支付给某些工匠的加急酬劳,走了临时支取的快账,缺少正式的用工契约;比如,为了打通某些渠道而支出的“茶水费”,账面上做得比较隐晦……
“掌柜的,这几笔‘车马劳顿费’,数额虽然不大,但名目上……若是被御史台那帮专门挑骨头的人看到,怕是会说我们行贿……”张账房指着账簿上的几处记录,忧心忡忡地说道。
赵掌柜盯着那几处,沉吟片刻,断然道:“无妨!这本就是商场惯例,水至清则无鱼!关键是,这些钱最终用在了何处,是否与生意相关,是否有实证?让人连夜去将当时经手的伙计找来,把对应的票据、人证都准备齐全!他们要查,便让他们查!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又指示另一名心腹管事:“你明日一早,去衙门里相熟的那几个书吏、税官那里走动走动,不必多问,只送些‘时令新茶’过去,看看他们的反应,听听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风声。记住,要自然,别让人看出异样。”
一项项指令有条不紊地下达,赵掌柜虽感压力巨大,却并未慌乱,多年在商海摸爬滚打的经验让他明白,越是危急时刻,越要保持冷静和章法。
就在这紧张的内部自查进行到后半夜,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之时,京城那边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而千里之外的苏杭城,却正迎来它激动人心的时刻。
经过数日的精心准备,苏杭“清丝坊”总号,在钱掌柜的亲自坐镇下,也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开启了“玉露凝脂皂”与“清丝焕发露(臻品)”的首日发售!
与京城初次发售时的场景几乎如出一辙,甚至犹有过之!
苏杭是什么地方?富甲天下,文风鼎盛,更是江南美人云集之地!这里的名媛闺秀、富商巨贾的夫人们,对容貌的在意和对新奇奢华之物的追求,较之京城贵妇,有过之而无不及!
提前收到了那设计精美、一帖难求的“听雨帖”(苏杭版的贵宾帖)的幸运儿们,早早便乘坐着装饰得如同移动园林般的画舫或马车,来到了位于繁华地段的“清丝坊”总号。
后院那座精心布置的“听雨轩”,更是将江南园林的雅致与奢华展现得淋漓尽致。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穿着统一水绿色绸衫、容貌秀丽的侍女们,如同凌波仙子般穿梭其间,奉上顶级的碧螺春和精致的苏式点心。
同样的限量(每日十五套),同样的天价(香皂十两,焕发露二十两),同样的资格验证,同样的私密购买体验。
当得知价格时,虽然同样引起了一片惊呼和咋舌,但有了京城那边“珠玉在前”的消息打底,再加上亲眼所见“听雨轩”这般顶级的环境和身边竞争对手们那志在必得的眼神,苏杭的贵妇们几乎没有过多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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