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黑暗被江屿胸口那依旧灼热的光芒驱散了大半。他瘫在老耿刚才扶他的地方,靠在冰冷的墙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消耗和痛苦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杂音。胸口那块铜斑光芒黯淡了许多,搏动也微弱下去,但散发出的暖意,却顽强地抵抗着门外透进来的丝丝寒气。
他那只被我死死按住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了力道,软软地垂落。他半睁着眼睛,里面燃烧的暗金厉芒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他极其艰难地偏过头,暗沉沉的目光落在我惊魂未定的脸上。
那眼神,像是在说:看,炉子…没炸。
巨大的酸涩和后怕猛地冲上鼻腔,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我扑过去,想抱住他,却又怕碰到他胸口的伤,手僵在半空,最后只敢用没受伤的右手,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碰了碰他冰冷汗湿的脸颊。
指尖下的皮肤,滚烫褪去,只剩下虚弱的冰凉。
“没事了…没事了…”我哽咽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江屿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沾着汗水和血污的嘴唇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一个破碎的、疲惫到极点、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就在这时。
“噗通!”
一声闷响。
是赵大柱。他直挺挺地跪在了江屿面前,对着江屿“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夯土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恩人!恩人呐!”他抬起头,额头一片青紫,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感激和后怕,“要不是您…要不是您刚才那一下子…我哥…我哥就没了!我赵大柱这条贱命,以后就是您的!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他哥赵大山也挣扎着爬了起来,拖着那条还不太利索的腿,也要往地上跪,被老耿一把按住了肩膀。
江屿看着跪在面前的赵大柱,眉头极其轻微地皱了一下,似乎很不习惯这种场面。他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了一下,只吐出两个极其微弱、沙哑的字:“…起…来…”
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赵大柱愣了一下,看着江屿那张依旧惨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哆嗦着爬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眼神里却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像是野狗找到了主心骨。
老林喘匀了气,走到屋子中央,弯腰捡起那个掉在灰烬里的黄铜疙瘩。铜疙瘩表面沾满了灰,刚才爆开火星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焦黑小点。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个小点,浑浊的眼睛里光芒闪烁,最后深深看了靠在墙边、疲惫不堪却眼神沉静的江屿一眼。
“哼,”老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把铜疙瘩揣回怀里,走到火塘边,拿起破木勺,又开始扒拉那些暗红的石头,“命捡回来了,债也背上了。”他舀起冷水浇在石头上,白雾升腾,“外头那群瘪犊子玩意儿,记仇得很。你这‘炉子’里这点火星子,算是把它们彻底燎着了。”
白雾弥漫,带着硫磺味儿的热气再次在冰冷的屋里弥漫开来,驱散着最后一丝阴寒。
江屿靠着墙,半闭着眼,胸口那块熔铸在皮肉里的暗金铜斑,在昏黄光线下温润地搏动着。他那只垂落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没有去接老林递过来的热水勺,而是摸索着,极其精准地、轻轻地握住了我那只悬在半空、不知该放哪儿的右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不再滚烫灼人,而是一种温润的、厚重的、如同大地深处暖流般的温热。
那温热,顺着我的指尖,一路蔓延,沉甸甸地,熨帖了冰冷的心口,也在这绝境的风雪木屋中,悄然扎下根来。
炉火初成,暖意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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