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骚动起来,看向江屿的目光彻底变了。昨夜是敬畏他搏杀邪祟的悍勇,此刻,却是真真切切地将他当成了能庇护一方、力挽狂澜的擎天柱!一种混杂着感激、依赖和彻底信服的情绪,在劫后余生的村民心中汹涌弥漫。
江屿没有回应那些激动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胸口的铜斑光芒已完全内敛,只留下皮肤上那片暗金色的奇异纹路。他脸上没什么得意的表情,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疲惫和更深的责任感。他的目光穿过激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脸上。
四目相对。
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浓烈得几乎要将我淹没。有搏杀后的余悸,有力量失控边缘的紧绷,但最深处,是如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守护决心。他朝我伸出手,那只刚刚爆发出惊人力量、指关节还带着擦伤和薄茧的手,此刻却微微颤抖着,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贪婪的探寻。
我没有任何犹豫,一步上前,将自己的手用力放进他滚烫的掌心。冰冷的指尖瞬间被那灼热的体温包裹、熨帖。所有的恐惧、后怕,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处。
“没事了,”他低声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手指用力收紧,将我的手牢牢攥住,“有我在。”
他的手心滚烫,带着搏杀后的汗意和阳光的味道。这温度透过皮肤,一路烫进我心里,驱散了昨夜侵入骨髓的阴寒和方才那黑油带来的战栗。我反手也紧紧回握住他,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他脉搏有力的跳动,一下,又一下,沉稳而强大。
就在这时,老林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打破了这短暂的温存:“江小子,这东西…是打散了,可没除根!”
他拄着火铳,走到那摊颜色变淡、范围扩大却死寂不动的黑油污迹旁,用枪管小心翼翼地拨了拨边缘。被拨开的雪地和泥土,依旧残留着一层令人作呕的油亮黑色,像是渗透了进去。
“它只是‘死’了,像滩烂泥糊在这儿,”老林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刮过那摊污迹,“可这邪性的根子还在土里埋着呢!今天有太阳,它怕,缩着。等天黑了呢?等哪天再来场大雪、刮场阴风呢?它会不会又‘活’过来?会不会…钻到别处去?”
他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村民们刚刚升起的狂喜。刚刚放松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江屿,充满了不安和询问。
江屿的眉头再次锁紧,他盯着那摊污迹,胸口那片铜斑极其轻微地起伏了一下。他似乎在感知,在分辨。
“林叔说得对,”片刻,江屿沉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冷冽,“这东西…阴气太重,像跗骨之蛆,只是被打散了形,根子还在。它怕火,怕至阳至烈的东西,正午的太阳光能压制它,但…杀不死它。”
“那…那咋办?总不能天天守着它晒太阳吧?”赵大柱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哥赵大山那条冻伤的腿还等着救命钱呢。
江屿的目光从那摊污迹上移开,缓缓扫过靠山屯依偎在山坳里的、那些低矮的房舍,扫过远处连绵起伏、覆盖着白雪的山林,最后,落回身边一张张惊魂未定、写满依赖的脸上。他的眼神沉静而深远,昨夜那个在众人面前宣告“我要娶晚晚”、“护着靠山屯寸土寸安”的男人,此刻肩上扛着的,是实实在在、关乎一村老小性命的千钧重担。
“堵不如疏,压不如除。”江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村口,“靠山屯是我们的根,不能留这么个祸害在村口,日夜悬在头上。得想办法…除了它的根!”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困境,看到了更远的地方:“靠山屯穷,根子在路不通,好东西烂在山里,人就得往外跑,村子就空了、弱了,邪祟也敢来欺!以前我没力气,没本事,只能看着。现在…”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脸上,那里面翻涌着炽热的情感,更有一种破土而出的、急于改变一切的雄心:“晚晚,还记得你说过,后山那片野山菌、那些山核桃,还有老林子里的椴树蜜,都是城里人抢着要的好东西吗?”
我一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脏猛地一跳。那些年我独自在城里摆摊,风吹日晒,跟城管周旋,不就是为了把山里这些被贱卖甚至烂掉的山货运出去,多挣几个辛苦钱吗?多少次累得手指冻僵,在寒夜里推着沉重的三轮车回出租屋,心里最深的念想,不就是盼着有一天,村里能有条像样的路,山货能直接运出去,乡亲们不用再背井离乡吗?
江屿紧紧握着我的手,力道传递着他的决心:“光守着不行!得让村子活起来,壮起来!我江屿说到做到!挣钱!修路!把山货运出去!让靠山屯的腰杆子硬起来!也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脏东西看看,这片山头,到底是谁说了算!”
阳光落在他沾着汗水和污迹的脸上,照亮了他眼底那簇跳动的火焰。那火焰,是守护的决心,是重振家园的雄心,更是许诺给我——一个不再颠沛流离、风风光光未来的郑重誓言。
靠山屯死寂的寒冬深处,一颗名为希望和改变的种子,伴随着这个男人的誓言,在众人心中,在雪融的泥土下,悄然破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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