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灼人的。
那是……眼泪?
他……哭了?
这个念头荒谬地闪过,随即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她最后残存的意识,只捕捉到他俯在她耳边,用破碎嘶哑到极致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问:
“我的玫瑰……谢了?”
那声音里,浸满了全世界的绝望。
然后,世界彻底寂静。
陆凛怀中那具温软的身体,骤然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变得无比沉重。她染血的脸颊无力地靠在他的掌心,那双曾让他沉溺又让他心碎的美丽眼睛,紧紧阖上,长睫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两弯脆弱的阴影,如同死去的蝶翼。
轰——!
陆凛脑子里紧绷到极致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不——!!!”
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绝望!仿佛要将他自己的灵魂都从喉咙里吼出来!他猛地收紧双臂,将沈微冰冷绵软的身体死死地、几乎是嵌入骨血般地抱在怀里!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生命,又仿佛是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正飞速流逝的生机。
“醒过来!沈微!你给我醒过来!” 他疯狂地摇晃着她,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不准睡!我命令你!睁开眼睛看我!”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冰冷的额头,滚烫的泪水失控地滴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混入那刺目的血迹中。
混乱的宴会厅里,终于有反应过来的保镖冲破烟尘和混乱的人群,冲到了陆凛身边。
“陆总!陆总!救护车!救护车马上到!” 为首的保镖队长看到陆凛怀中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沈微,以及陆凛那副如同地狱恶鬼般的模样,饶是见惯风浪,声音也忍不住发颤。他试图去查看沈微的伤势。
“滚开!” 陆凛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刺向靠近的保镖!那眼神里的暴戾和杀意,让训练有素的保镖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遍体生寒。“谁都不准碰她!都给我滚!”
他像一头彻底丧失理智、护着濒死伴侣的凶兽,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他小心翼翼地、颤抖地伸出手指,想去探沈微的鼻息,那指尖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微……别吓我……” 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呜咽般的声音,所有的命令、所有的暴戾,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求你……别吓我……”
“陆总!必须立刻止血!” 保镖队长看着沈微身下迅速扩大的血泊,急得额头青筋暴跳,硬着头皮再次靠近,“夫人等不起啊!” 他试图去按压沈微肩膀周围的伤口。
“我说了滚开!” 陆凛猛地挥臂,力道之大,直接将靠近的保镖队长狠狠掼了出去!那保镖闷哼一声,撞在翻倒的桌椅上。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远处终于传来了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如同救命的号角。
这声音像是瞬间激活了陆凛身体里某个开关。他眼中的狂暴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决断。
他不再理会任何人,猛地低下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根可怕的断柱,将沈微打横抱起。他的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抱着的是世上最珍贵的、一碰即碎的琉璃。
站起身的瞬间,他高大的身躯竟微微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不知是力竭还是巨大的恐惧所致。但他抱紧沈微的双臂,却稳如磐石。
“让路!” 他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抱着沈微,大步朝着宴会厅外冲去!每一步都踏在玻璃碎渣和狼藉之上,留下一个个染血的脚印。
保镖们立刻在他身前分开一条通道,驱赶开混乱的人群。
救护车的蓝红光芒在宴会厅外疯狂闪烁,映照着陆凛惨白染血的脸,和他怀中那朵正在凋零的、染血的白色玫瑰。他抱着她,如同抱着自己即将被抽离的生命,冲向那象征着渺茫希望的灯光。
车门打开,医护人员迅速迎上。陆凛小心翼翼地将沈微放在担架上,他的目光一秒都没有离开过她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脸。
“救她!” 他一把抓住为首的医生,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用尽一切办法!救活她!她活不了,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那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和疯狂,让见惯生死的医生都感到一阵寒意。
救护车门关上,刺耳的鸣笛再次响起,朝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陆凛几乎是同一时间钻进了自己的黑色座驾。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紧紧咬在救护车后面。车窗外,城市的光影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斑斓的色块。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陆凛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他低着头,摊开自己的双手。掌心、指缝里,全是粘稠的、尚未完全凝固的、属于沈微的血。那刺目的猩红,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眼睛,灼烧着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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