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高家嫡长子,他自小被父亲视作"庸碌之辈",只因他不像其他兄弟般擅长舞刀弄枪、征战沙场,反而醉心权谋之术。父亲常说他"心思太重",却不知这份被诟病的"心机",早已织就一张遍布高家的情报网。
他缓缓起身,踱步到书架前,抽出一本《韩非子》。书页间夹着的密报散落一地,皆是关于几位弟弟的动向:高智昌在边关的牢骚、高明量的迟疑、其他弟弟们或明或暗的站队...这些都是他多年来用钱财、交情甚至美人换来的情报。指尖划过"高明量复信"四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父亲总说我不够磊落。"他喃喃自语,拾起地上的密报,"可磊落之人,如何守得住这岌岌可危的高家?"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
他将密报重新夹回书中,目光落在案头父亲亲书的"忠君报国"匾额上,那四个字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些年,他看似安分守己地守在相府,侍奉父亲、处理家事,实则暗中观察着朝堂局势与家族动向。他深知父亲虽位极人臣,却始终忌惮段氏皇室,而几位弟弟又野心勃勃,高家早已处在风口浪尖。如今二弟与四弟的谋逆之举,于他而言既是危机,亦是机会。
"若他们成事,高家必遭天下唾弃;若他们败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父亲或许就能看清,谁才是真正能护住高家的人。"
想到此处,他缓缓走到铜镜前,整理好衣冠,抹去眼中的阴鸷,换上一副恭顺温和的神情。天一亮,他还要如常去给父亲请安,装作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夜深人静,高明顺吹灭烛火,黑暗中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他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他早已布下了最关键的棋子。高家的未来,终将掌握在最清醒的人手中——哪怕这个人,是被父亲看不起的"心机长子"。
秋夜的边关营帐内,油灯在寒风中摇曳,高智昌攥着二哥高明量的回信,信纸被揉得皱成一团。"容我再议"四个字如同一记闷棍,打得他血气上涌。
"瞻前顾后!"
他一脚踢翻脚边的铜盆,水花溅在地上结出薄冰,"待段家削了高家兵权,二哥你就等着束手就擒吧!"
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高智昌猛地掀开狐裘披风,抓起狼毫在羊皮纸上狂书。烛泪滴在"安南国主亲启"几字上,晕开一片暗黄:
"段氏无道,我愿引贵国精兵十万,取大理半壁河山。事成之后,洱海以西尽归贵国,我据东境称王,永为唇齿之盟..."字迹力透纸背,尾端的"盟"字竟将羊皮纸戳出个破洞。
子时三刻,一名裹着灰袍的暗卫贴着营帐缝隙潜入。他是高明顺安插在高智昌身边多年的眼线,借着斟茶的机会,目光扫过案头那封未干的密信。
指尖触到信纸边缘时,高智昌突然翻身,暗卫瞬间僵住——却见主将只是梦呓般挥了下手,继续沉沉睡去。
暗卫屏息将信笺卷成细筒,藏进怀里。出帐时,寒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他摸了摸腰间短刃——这把刀曾为高智昌挡过刺客,此刻却要将主人推向万劫不复。
穿过三道岗哨,他在马厩里点燃特殊烟火,三长两短的信号划破夜空,正是高明顺约定的"十万火急"。
相府书房内,高明顺展开密信,瞳孔猛地收缩。烛火将"分疆裂土"四字映得通红,仿佛预示着即将燃起的战火。他摩挲着信纸上未干的墨迹,突然轻笑出声:
"五弟啊五弟,你这是要将高家推入火坑。"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他将信笺收入紫檀木匣,匣中早已躺着高明量的那封回信,两封信并列,恰似两枚即将引爆的火药。
"来人。"高明顺唤来心腹,"明日一早,将这匣子呈给父亲。记住,要让他老人家独处时再打开。"
烛影摇曳中,他望着墙上父亲亲题的"忠君"匾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场戏,终于要进入最精彩的高潮了。
高相府书房,紫檀木匣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高相枯瘦的手指刚触到信笺,便被那熟悉的字迹刺得浑身一颤。
高智昌飞扬跋扈的笔迹在烛光下张牙舞爪,"引安南国精兵十万"几个字如毒蛇般缠住他的咽喉,喉头腥甜翻涌,眼前骤然炸开一片金星。
"逆子!逆子!"苍老的嘶吼撞在书房四壁,震得墙上悬挂的《出师表》簌簌作响。高相踉跄着扶住书案,指节因过度用力深深掐进檀木纹理。他仿佛看见多年前那个牙牙学语的幼子,此刻正举着染血的剑,将高家百年基业推向万丈深渊。
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浸透了锦缎长袍。当目光扫过高明量那句"容我再议",高相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铁锈味在口腔弥漫。他最器重的二子竟也卷入谋逆,而那个被自己斥为"心思深沉"的长子,此刻正冷眼旁观这场家族浩劫。"高明顺..."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匣中信笺簌簌作响,仿佛已听见断头台上的铡刀声。长子安插的眼线遍布每个儿子身边,这意味着只要高明顺动一动手指,高智昌的人头随时可能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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