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呼喊,想告知来人金辽边境的局势,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含糊的呜咽。
雨水冲刷着他苍白的脸庞,意识坠入黑暗前的刹那,他仿佛看见虚竹披着袈裟,手持一盏明灯,在风雪中向他招手。
而身后,是辽金边境燃起的漫天烽火,与滇西密林中若隐若现的竹楼灯火,交织成一片虚幻的光影。
朱秋友用最后力气拽着缰绳挪进“悦来客栈”时,檐角铜铃被山风刮得叮当乱响。
他把钱袋倒在柜台,碎银滚了一地:“请……请郎中,要最好的。”
话音未落便栽倒在青石板上,额角撞出的血珠混着滇西的雨,在木纹柜台洇出暗红痕迹。
老郎中踩着木屐进门时,朱秋友正抓着帐幔咳嗽,咳出的血点子溅在锦被上像落了串红梅。
郎中指尖搭在他腕脉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心火亢盛,又染瘴气,再走十里怕是要埋进竹林。”说罢从药箱掏出银针,在酒精灯上燎过便扎进他虎口“合谷穴”,针尖没入时带出黑紫血珠。
“把这方子抓三副,”
郎中在黄草纸上落笔如飞,“夜里若发高热,用井水浸帕子敷额头。”
朱秋友盯着药方上“黄连三钱、青蒿五钱”的字迹,忽然想起天山雪水熬的药汤。店主捧着药罐进门时,他已用匕首在杉木板上刻划——左半边是金国骑兵绕道蒙古的路线图,右半边画着辽西三京的城防布局,刀锋深可见木,木屑落在染血的被单上。
“客官这是……”店主盯着木板上歪扭的线条发愣。
朱秋友扯过帐幔遮住图纸,咳出的血沫溅在袖口:“画些……山水。”
窗外的雨突然大起来,将滇西的竹林浇得沙沙作响,他望着跳动的烛火,忽然觉得这客栈的横梁,像极了缥缈峰上那株虬曲的古松。
当朱秋友费力地撑起身子,喉间泛起的苦涩药味与滇西潮湿的空气绞在一起的时候。
窗棂外,暮色正给屋檐镀上一层暖金,煎药的青烟袅袅升腾,在朦胧中勾勒出一道婀娜的身影。
那人裹着件藏青斗篷,纤细的背影随着搅动药罐的动作轻轻晃动,发间银饰在余晖里若隐若现。
“乌……乌云琪格格?”他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
身影猛地僵住,片刻后缓缓转身。月光掠过她泛红的眼角,映出蒙古女子特有的深邃轮廓。
乌云琪手中的木勺“当啷”掉进药罐,溅起几点褐色药汁:“朱大哥,你终于醒了。”
她快步上前,带着草原气息的脂粉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我跟着商队南下采购药材,听说边境客栈有个中原客重病不起……”
朱秋友望着她鬓边沾着的草屑,想起在初见时,这个敢当街呵斥醉汉的格格,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吹凉。
火光摇曳间,他注意到她袖口新添的补丁,那针脚歪歪扭扭,倒像是仓促间缝补的。
“别盯着看了,良药苦口。”
乌云琪将药碗递到他唇边,指尖残留着艾草的清香,“大夫说你再晚半日,可就真要见长生天了。”
她故作轻松的语气里藏着颤抖,朱秋友突然想起她曾说过,草原上的女儿从不轻易掉泪,可此刻她转身拨弄药炉时,发梢垂落的弧度分明带着隐忍的弧度。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朱秋友咽下苦涩的药汁,暖意顺着喉咙蔓延开来。
火光映着乌云琪侧脸,恍惚间竟如草原的月光,那时她站在帐篷前,指着漫天星斗说要做第一个走出草原的格格,而如今,她却为了一个昏迷的汉人,在滇西的雨夜守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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