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残雪掠过辽国中京城头,守城士卒裹紧狐裘,百无聊赖地踢着墙角冻硬的牛粪。
城楼上的"辽"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依稀还能看见月前与西夏作战时溅上的血迹——那场大捷让整个中京都浸在醉生梦死里,酒楼赌坊彻夜笙歌,连城墙巡逻的兵卒都开始克扣军饷换酒钱。
此时三百里外,金国先锋军的马蹄裹着厚布,正悄无声息地碾过结冰的滦河。
完颜烈摘下染霜的铁盔,望着对岸连绵的辽军烽火台冷笑。那些值守的辽兵怕是还在赌坊押大小,全然不知死神的镰刀已抵在喉间。他伸手抚摸面甲下的伤疤,低声对副将道:"子时三刻,切断所有烽火台联络。"
中京帅帐内,辽军主帅耶律宏正搂着歌姬痛饮美酒。檀木桌上堆满捷报,最上方那封墨迹未干,写着"西夏俯首,岁贡翻倍"。
"什么金国铁骑?"他醉眼朦胧地将酒盏砸在地上,
"不过是群茹毛饮血的蛮夷!"
帐外寒风呼啸,烛火却将他涨红的脸照得愈发骄横,全然没注意到亲兵送来的密报已在案头积了三寸厚。
凛冽北风裹挟着沙砾掠过燕山山脉,金国斥候张铁牙蜷缩在枯树后,瞳孔在貂皮风帽下缩成针尖。
三百步外,辽国中京的瓮城城门洞开,运粮车队扬起的黄尘中,他数清了城楼上懒散巡逻的兵卒——总共十七人,竟有五人靠着箭垛打盹,腰间佩刀连刀穗都结着酒渍。
"狗崽子们还在醉生梦死。"他将冻得发紫的手指凑到嘴边哈气,羊皮手套下藏着的竹片上,早已用炭灰记下城防虚实。
远处马厩传来马嘶,他眯起眼睛——本该装满战马的围栏空了大半,草料棚的炊烟倒是整日不断,想必是将战马都宰了下酒。
更远处的城墙上,了望塔本该彻夜通明的火把只剩零星几点。
张铁牙掏出黄铜单筒望远镜,镜筒冰凉刺骨。镜头里,几个辽兵正围着铜锅涮肉,铜锅里浮着的羊油在月光下泛着油光,而本该警戒的鹿角拒马竟被挪作了晾衣架,几件褪色的衣袍在风中摇晃,恍如招魂幡。
"大人,城西水门守备松懈。"身后突然传来低语。
另一名斥候猫着腰靠近,怀中揣着浸透腥臭的羊皮卷,"前日混进城的兄弟说,守军收了西夏商人的好处,连吊桥锁链都生了锈。"
张铁牙将情报仔细塞进中空的箭杆,望着城中冲天而起的烟花——辽军主帅今日又在府中开宴,丝竹之声甚至穿透了厚重的城墙。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张铁牙带领小队潜至护城河。
腐臭的河水里漂着酒坛残片,他们踩着结冰的河面悄无声息地靠近。当指尖触到冰凉的城墙砖石时,他听见城头传来醉汉的哼唱,歌词断断续续,唱的竟是去年金国的童谣。
归程路上,马蹄裹着的棉布浸透晨霜。
张铁牙回望渐渐隐入晨雾的中京城,那巍峨的城墙在他眼中已不再是铜墙铁壁——当守军将警惕化作杯中美酒,再坚固的城池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怀中的箭杆微微发烫,那里藏着足以让十万金军踏平中京的致命秘密。
朔风卷着细雪掠过燕山北麓,十万蒙古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在夜色中无声漫过结冰的滦河。
战马的蹄子裹着双层牛皮,铁蹄与冰面碰撞只发出沉闷的钝响,连岸边枯柳上的积雪都未惊落分毫。
铁木真身披狼皮大氅,勒住胯下乌骓马,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夜色,望着百里外中京城头明灭的灯火。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裹着哈气凝成白雾,"每五里设暗哨,任何人马不得生火、不得喧哗。"
副将木华黎立刻将令旗挥动三次,远处山丘上的牛角号便依次传来低沉的呜咽,如同草原上狼群的密语。
大军行进间,唯有马队腰间悬挂的羊踝骨护身符相互轻撞,发出细碎的声响,恍若死神的脚步声。
中军帐内,铁木真的指尖重重叩击着羊皮地图。辽金两国的势力范围在烛光下泾渭分明,而代表蒙古的青色小旗正悄然楔入夹缝:
"辽人自恃天险,金人骄横轻敌。"他忽然冷笑,弯刀般的眉眼泛起寒光,"就让他们先咬得两败俱伤。"
帐外传来战马喷鼻声,他随手抓起案头的青铜酒盏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比不上心底沸腾的野心。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前锋军已抵达距离中京三十里的山谷。
士兵们卸下行囊中的冻肉,就着雪块充饥,连生火烤肉的诱惑都抵不过军令如山。
年轻的怯薛军怯生生望向主帅,却见铁木真正对着东方天际的启明星擦拭弯刀,刀刃映出他眼中跳动的火苗——那是比战火更炽热的欲望,是要让整个草原乃至中原都匍匐在马蹄下的野望。
"记住,"铁木真突然开口,声音惊飞了树梢的夜枭,
"咱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收尸的。等辽金血流干了,这天下..."他猛地挥刀劈向面前枯树,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就是蒙古人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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