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隐隐的金鼓之声——辽金之战,终于要在中京城下打响了。
而潜伏在暗处的蒙古铁骑,正如静待时机的苍狼,随时准备撕开猎物最致命的咽喉。
贺兰山巅的烽火台彻夜不熄,西夏戍卒裹着羊皮袄,手持青铜镜反复对着落日方向折射反光。
远处,黄河渡口的艨艟战船正在加固铁索,船舷新钉的拒马木尖闪着冷光,连往日喧闹的榷场都紧闭大门,唯有城头的"夏"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枢密使嵬名令公抚摸着案头密探送来的蜡丸,苍老的手指捏碎信笺时,碎屑像雪片般落在西夏地形图上——中京的战火,终究要烧到河西走廊了。
与此同时,汴梁城的朱雀门外,一万厢军正顶着寒风搬运滚木礌石。
宋皇赵煦盯着舆图上用朱砂圈出的边境要塞,龙袍下摆扫过铺满沙盘的熟牛皮。
"传旨种师道,"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麟州、府州防线即刻升级为战时规制,敢有懈怠者,立斩不赦!"
御案旁,新铸的铜漏滴答作响,仿佛催命的鼓点,将满朝文武的脸色都映得发白。
西夏监军司内,十八盏牛油灯将沙盘照得透亮。
年轻将领们争得面红耳赤,唯有老将野利仁荣沉默着往地图上撒了把细沙:"辽金相争,咱们只需守好三关口。"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贺兰山隘口,"当年李元昊在此设下的机关,该让它们见见血了。"
帐外传来沉闷的雷鸣——那不是天气,而是工匠们在铸造新的床弩,弩箭粗如儿臂,箭头淬着见血封喉的毒汁。
汴梁皇宫的文德殿内,宰辅们捧着加急军报争论不休。
"不可轻举妄动!"右相蔡京将奏章摔在金砖地上,"当年联金灭辽的教训还不够惨痛?"
殿外突然传来更鼓声,赵煦望着窗外如墨的夜空,想起太祖皇帝"守内虚外"的祖训,指甲深深掐进龙椅扶手——这一局,大宋只能做那隔岸观火的人,却要把篱笆扎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当夜幕再次降临时,西夏的烽火台与大宋的望楼遥相呼应。
黄河两岸的箭楼里,强弩手们裹着棉被蜷缩在弩机后;汴梁城外的壕沟中,新埋下的铁蒺藜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这两个宿敌,此刻竟因同一场危机,各自竖起了坚不可摧的盾牌,只求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护住自己的半壁江山。
贺兰山阙的晨雾尚未散尽,西夏迎娶的车队已碾过黑水城的青石板路。
三十六辆朱漆马车覆着金丝绣的牦牛毡,车轮裹着浸透油脂的毛毡,行进时只发出沉闷的辘辘声。
为首的骠骑将军拓跋锋紧攥狼头金错刀,刀锋映出他警惕的眼神——这支千人迎亲队伍,实则暗藏三百精锐甲士,马腹下捆着的雕花礼盒里,藏的是能穿透铁甲的神臂弩零件。
"报!"
探马自东南方疾驰而来,马蹄溅起的泥水落在车队最前方的青铜骆驼灯上,"金国斥候出现在宥州边境!"
拓跋锋猛地勒住缰绳,枣红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寒光。他转头望向中间那辆装饰最华丽的马车,车帘微动,隐约可见一抹艳红——琪格格正透过鲛绡窗纱,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
西夏王的密令还在拓跋锋袖中发烫:"若遇异动,不惜一切代价护住新娘,必要时...就地斩草除根。"
他摩挲着腰间刻满西夏文的虎符,想起临行前王庭彻夜的沙盘推演。
辽金在中京鏖战正酣,蒙古的铁骑却如暗潮般在阴山脚下涌动,此刻迎娶琪格格,既是稳固盟约的棋子,更是试探各方虚实的利刃。
车队行至贺兰山隘口时,暮色四合。拓跋锋突然抬手,整支队伍瞬间屏住呼吸。
远处山梁上,几匹孤狼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幽光,却不见任何炊烟或马蹄印——这份异常的寂静,比千军万马更令人胆寒。
"全军戒备,"他压低声音,刀鞘上的绿松石硌得掌心生疼,"今夜宿营不生火,每百人一组轮值。"
琪格格掀起车帘一角,冷风卷着沙砾扑在嫁衣上。
她望着护卫们紧绷的脊背,突然想起铁木真出征前的话:"你的花轿,会是丈量敌人虚实的标尺。"
车辕上的铜铃轻响,惊飞了栖息在烽燧上的寒鸦,而远处西夏守军的了望塔,正用铜镜向后方传递着加密的讯息——这支婚车队伍,早已化作西夏布在草原棋盘上的活眼,进可攻,退可守,在波谲云诡的局势中,寻找着最致命的落子时机。
汴梁城外的破庙中,虚竹卸下竹笠,月光透过漏雨的屋檐,在他褪色的僧袍上投下斑驳暗影。
灵鹫宫的尊主此刻却像个普通云游僧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刻满梵文的玉佩,这是他搅动风云的信物。
"金使已收下密信。"菊剑从梁上轻盈跃下,鬓边沾着几片枯叶,"他们认定辽帝私通西夏,正欲整军备战。"
虚竹望向供桌上摇曳的烛火,火苗突然剧烈晃动,映得墙上的"因果"二字扭曲变形。当年少室山群雄并起,他只想做个本分和尚,如今却亲手点燃了燎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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