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捧着红薯,在粗布衫上蹭了蹭指尖的灰,忽然开口,声音像屋檐下将融未融的冰凌:"大叔,我记得家。"
铁枪头磕在青石地上的声响戛然而止。杨铁心转头时,独眼闪过微光,看见女娃正用树枝在泥地上划着歪歪扭扭的字,"穆"字最后一笔拖得老长,沾着泥点:"坏和尚说要拿我换武功秘籍,夜里总给我喂苦药......"
竹椅发出"吱呀"轻响,杨铁心蹲下身,伤疤纵横的脸几乎要贴上女娃单薄的肩膀:"那你还记得家人模样么?"
女童摇头,发间稻草随着动作轻颤,突然抓住他袖口:"大叔会像爹爹那样丢下我吗?"
火塘里的炭块爆开火星,照亮杨铁心骤然绷紧的下颌。
他粗糙的手掌覆上女娃头顶,声音比往常更沉:"不会。"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腰间铁枪,独眼望向窗外飘落的银杏叶,"以后你就叫念慈。观世音菩萨慈悲,定会护着你长大。"
女娃突然笑了,豁了颗门牙的小嘴露出豁口,红薯渣沾在嘴角:"念慈......好听。"
她歪头看杨铁心,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影,"那大叔以后就是我爹爹了?"
杨铁心喉结滚动,半晌才重重"嗯"了一声,转身往火塘里添柴时,眼角被烟熏得发酸。风从破窗灌进来,卷着新写的"念慈"二字,在泥地上搅成模糊的墨团。
大理皇宫的梧桐叶簌簌飘落,铺满御书房的青石阶。
段誉握着最后一封密信,信纸边缘被指甲掐出褶皱,墨迹在"查无踪迹"四字上晕染开来。他猛地推开窗,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扑进殿内,案头未写完的诏书被吹得哗啦啦翻页,墨迹未干的"寻女"二字被撕成碎片,打着旋儿落在满地狼藉的舆图上。
寝宫内,穆妃蜷缩在锦被中,发间凤钗早已摘下,只剩几缕青丝散在枕畔。药碗搁在描金小几上,汤药凝成褐色的膜,散发着苦涩的气息。
她忽而攥紧女儿的绣鞋,忽而又松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锦缎上的并蒂莲刺绣,将金线都扯得支离破碎。段誉跪坐在榻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却只触到一片颤抖,如同寒风中摇曳的烛火。
半年时光在药香与叹息中缓缓流逝。
当第一缕春风吹开御花园的山茶,穆妃终于能倚着窗棂,望着远处的洱海发呆。她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用银剪修剪着女儿生前最爱的素心兰,花瓣落在青瓷盆里,宛如落了一场细雪。
段誉站在廊下,看着她将剪下的枯枝仔细收进檀木匣,恍惚间又见她当年抱着女儿在花丛中欢笑的模样,喉间顿时哽得发疼,眼眶也跟着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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