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猛地起身,却见鸠摩智已阖上双眼,右手五指深深掐入掌心,左手佛珠被捏得咯咯作响。
烛光摇曳下,老人佝偻的脊背剧烈起伏,冷汗浸透的僧袍紧贴后背,勾勒出嶙峋的肋骨轮廓,宛如一尊在烈火中淬炼的残破佛像。
当鸠摩智再度睁眼时,眼底血丝密布,却强撑着露出慈祥笑意:"老毛病罢了。"
他伸手去够案头的佛经,指腹在"诸行无常"四字上反复摩挲,颤抖的指尖将墨迹都晕染开来,
"施主不必挂怀。"
虚竹望着那只青筋暴起的手,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只是默默将温热的茶盏推近几分,烛火在茶汤表面跳跃,映照着两人之间难以言说的沉默。
虚竹起身告辞,请大师早歇,相约明日再谈。
更鼓敲过三响,大轮寺沉入浓稠如墨的夜色。
虚竹推开禅房木窗,寒冽的夜风裹挟着雪山顶的冷意扑面而来,远处佛塔的金顶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檐角铜铃寂然无声,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凝固。
寺中万籁俱寂,唯有藏经阁方向传来微弱的诵经声,忽远忽近,若有若无,似是从地底下渗出来的古佛低语。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纵横交错的阴影,像极了鸠摩智掌心蜿蜒的青筋。
虚竹盘膝而坐,却觉灵台难静,欧阳锋的蛇毒秘术、白驼山的诡谲传闻,如毒蛇般在脑海中盘旋。
他取出羊皮纸,就着豆大的烛火书写,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空寂中格外清晰。烛泪滴落在案上,凝结成蜡珠,又被夜风卷落,跌碎在冰凉的青砖上。
远处传来野狐的呜咽,与转经筒偶尔的嗡鸣交织,更添几分森然。
虚竹起身踱步至庭院,只见满地碎银般的月光,将百年古柏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婆娑间,恍若无数暗卫潜伏。墙角的曼陀罗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花瓣上凝结的露水折射着月光,宛如撒落的碎钻。空气中浮动着酥油香、松木香,以及隐隐约约的药草苦涩,正是鸠摩智药碗中散出的气息。
当东方渐白时,虚竹望着写满字迹的羊皮纸,墨迹未干处晕染开来,恰似白驼山沼泽中弥漫的雾气。
远处钟楼传来第一声晨钟,惊起群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划破天际,禅院的寂静终于被打破,新的一天裹挟着未知的隐秘,在晨曦中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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