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蜷在槐树下,指尖反复摩挲心月镯的断裂处。碎玉边缘磨得她掌心发疼,却比不过心口的钝痛。
远处清玉峰隐在雾里,像块浸了水的白绢。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带着松针的清苦。
灼景踏风而来时,正看见她蜷着膝盖发呆,睫毛上还沾着水光。
他落地轻得像片羽毛,红色广袖扫过草丛里的露珠:“月牙儿又在想什么呢?”
凌月抬头,阳光穿过他耳尖的狐毛,在脸颊投下细碎光斑。她望着他眉心那颗红痣,忽然开口:“阿景,你说大师兄真的在东海陨落了吗?”
指尖攥紧断镯,银链在掌心勒出红痕,“我想去看看他的坟冢。”
灼景的尾巴猛地绷紧,九道狐尾在身后卷成戒备的弧度:“千人冢有护山大阵,你筑基期修为闯进去,万一触发剑意...…”
“就偷偷看一眼。”凌月拽住他袖口,化神期灵气在指尖流转,竟将他袖口银线震得微微发亮,“我现在不是普通筑基修士了,再说...”
她仰头看他,睫毛上的水珠终于坠落,“有你在,对吗?”
灼景望着她眼底的固执,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拂过她眉心:“真是拿你没办法。闭眼。”
凌月再睁眼时,鼻尖已萦绕着腐叶与香火混合的气息。千人冢的石碑东倒西歪插在荒草里,最前排的墓碑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不知是哪个门派弟子的衣冠冢。
灼景指尖凝着淡红色雾气,前方两名守墓弟子正靠着石碑打盹,口水顺着下巴滴在胸口,显然中了九尾族的幻术。
“跟紧我。”灼景按住她后腰,体温透过衣衫传来,"阵法里的剑意认主,别乱碰。"
时砚的坟冢在西北角,寒碑上"时砚"二字刻得极深,笔锋凌厉如他生前挥剑的模样。
凌月脚步踉跄地扑过去,寒光剑斜插在坟前,剑鞘上的云纹已黯淡无光,剑尖还凝着几滴黑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她指尖抚过冰冷的剑身,“大师兄..……”她轻声唤着,眼泪砸在碑角。
灼景别过脸,目光落在远处碑林。他闻得到她身上浓烈的哀伤,像团雾气裹住心脉,连带着他的胸腔也泛起钝痛。
指尖动了动,想替她擦泪,却在触及皮肤前收回——忽然后方传来脚步声。灼景瞳孔骤缩,瞬间揽住凌月闪到不远处的树后。
碎石子硌着凌月后背,她屏住呼吸,听见蓝瑜的声音由远及近:"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守墓也能睡着?"
"对不住蓝瑜师姐..."弟子声音带着惶恐,"就是突然犯困,眼皮子直打架,好像看见...看见仙女了..."
"少油嘴滑舌!"蓝瑜的靴子碾过枯叶,"再敢懈怠,我让父亲罚你们去山门扫落叶!"
凌月从树后望去,蓝瑜穿着褪了色的月白长袍,腰间挂着赫连玉送的玉佩,下摆还沾着泥点。
她正蹲在时砚坟前摆供品,青瓷碗里装着桂花糖糕——蓝瑜最爱吃的点心,每次下山都会买上十斤藏在屋里。
"大师兄,我和赫连玉来看你了..……”蓝瑜声音发颤,点燃的香雾模糊了她的脸,“凌月师妹生死不明,师尊也走了...…万剑宗现在只剩空壳子,连掌门师伯都闭关了..……”
她忽然捂住嘴,肩膀剧烈颤抖。赫连玉伸手轻拍她后背,目光却忽然扫向凌月藏身的方向。
凌月心脏猛地一跳,看见他眉峰微蹙,指尖按在剑柄上,戊土灵气在掌心凝成淡金色护盾——那是他独创的"土盾术·金戈",专门用来侦测隐形术。
"大木头,你发什么呆?"蓝瑜抬头,顺着他视线看去。
"没什么。"赫连玉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符文,"可能是错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寒光剑上,"楚玄机说,东海封印破裂时,他看见一道蓝光坠入深海...或许大师兄..."
"别说了!"蓝瑜突然打断,将糖糕摆成扇形,"大师兄那么厉害,说不定...…说不定只是闭关了呢...…"她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凌月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灼景察觉到她的颤抖,悄悄覆上她手背,狐族特有的温热顺着血脉蔓延,却压不住她眼底的痛楚。
"走吧。"灼景在她耳边低语,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再待下去,赫连玉的戊土灵觉要扫过来了。"
凌月最后看了眼寒光剑,任由灼景拽着她后退。飞往天际时,她听见对方突然抽气:"赫连玉!你看那是不是..……"
"嘘——"赫连玉的声音压得极低,"今日之事,莫要声张。"
他忽然抬手掷出三枚铜钱,在二人头顶布下隔音阵,"凌月若想回来,自然会回来。现在...…别打扰她。"
凌月被灼景抱在怀里腾空前飞,风声灌进耳朵的瞬间,蓝瑜带着哭腔的低喊:"凌月师妹...…你要是活着,就回来看看大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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