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深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暮色的幽灵,紧贴着低矮的土埂和稀疏灌木丛的阴影,高效地执行着绕行计划。莱戈拉斯紧随其后,精灵轻盈的脚步几乎不发出声响,碧绿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同时对空气中弥漫的、越来越浓烈的狂热精神污染气息表现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们避开了主干道上那支缓慢蠕动、由希望与绝望交织而成的“朝圣”洪流,选择了一条更加崎岖、贴近荒野边缘的小道。这条小道杂草丛生,碎石遍布,显然罕有人至,却能以更短的距离绕过人流最密集的区域,直插回通往山谷的岔路。
随着他们快速移动,空气中那股混杂着汗臭、尘土、劣质皮革和廉价酒精的气息并未减弱,反而被另一种更庞大的声浪所裹挟、放大,如同无形的潮汐般拍打过来!
“吼——!!为了凯因!为了圣剑!为了王国——!!!”
“拔出星芒!驱逐黑暗!!”
“下一个勇者!就是我——!!!”
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不再是酒馆里零星的狂热,而是成千上万喉咙共同嘶吼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声浪!这声浪充满了盲目的亢奋、廉价的勇气和对虚幻未来的孤注一掷,在暮色渐沉的荒野上空反复回荡、叠加,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集体催眠。
莉莉安在一个地势略高的土坡后停下脚步,借着几丛顽强的荆棘和一块风蚀巨岩的掩护,她的目光穿透兜帽的阴影,投向声音的源头。
视野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塞满。
下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黑石谷。此刻,这里已不再是荒凉的景象,而是变成了一个巨大、喧嚣、混乱的露天励志(作死)现场。
人山人海: 目之所及,黑压压一片全是攒动的人头,从谷口一直蔓延到中央那块巨大的玄武岩平台下方。人数远超刚才主干道上所见,显然还有更多从其他方向汇聚而来。年轻的面孔占据主流,涨红着脸,挥舞着拳头或简陋的武器,眼神里燃烧着被传说和酒精彻底点燃的火焰。佣兵、贫民、伤兵……所有在主干道上看到的类型,在这里都被放大、混合,形成一片沸腾的、充满原始躁动的人海。
简陋舞台: 谷地中央,那块被称为“勇者试炼石”的巨大玄武岩(在莉莉安的数据库里标注为:坐标XXX, YYY,硬度7)被人工清理出来,形成了一个粗糙的平台。平台四周插满了燃烧着火焰的火把和绘有“燃烧圣剑刺穿骷髅”图案的简陋旗帜。火光跳跃,将巨大的岩石和平台上几个穿着王国军官制服的人影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口号震天: 平台上,一个身材魁梧、披着猩红披风的人类军官正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借助一个简陋的扩音魔法装置(效果不佳,带着刺耳的杂音),将煽动性的话语砸向下方的人群:
“看看这巨石!看看这圣剑留下的痕迹!”他猛地指向试炼石中央那道深邃的、边缘光滑的插槽(深度1.2米,宽度0.3米),“这是勇者凯因留下的印记!这是神选的证明!!”
“魔王的爪牙正在蹂躏我们的家园!王国的勇士正在前线浴血奋战!现在,需要新的英雄!需要新的星辰之光!!”
“拿起你们的勇气!握紧你们的信念!走到这块神圣的巨石前!将你们的手,放在圣剑曾经停留的地方!感受那不屈的意志!感受那驱散黑暗的力量!!”
“如果你是天选之人!如果你拥有和凯因一样的赤诚之心和无畏勇气!那么,圣剑‘星芒’必将回应你的召唤!重现世间!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吼——!!!星芒!星芒!星芒!!”
“天选之人!天选之人!!”
下方的人海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拳头如林般举起,简陋的武器敲击着盾牌或地面,发出混乱而震耳的轰鸣。狂热的气氛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每个人的理智。
“励志”现场:
平台一侧,排着一条蜿蜒曲折、由王国士兵勉强维持秩序的长队。队伍里,正是那些渴望成为“天选之人”的青年。他们一个接一个,怀着朝圣般的心情,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踏上平台,走向那块巨大的玄武岩,走向中央的插槽。
每个人在靠近插槽时,都会爆发出自己全部的“气势”和“信念”:
有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脸红脖子粗,用尽全身力气朝那空无一物的插槽做出拔剑的姿势,仿佛在与无形的阻力搏斗,最终力竭倒地,被士兵面无表情地拖走。
有人虔诚地跪在插槽前,双手合十,闭目祈祷,口中念念有词,泪水混杂着汗水流下,仿佛在祈求神启。良久,颓然起身,眼神空洞。
有人模仿传说中凯因的英姿,猛地跃起,试图以一种“信仰之跃”的姿态扑向插槽,结果往往摔得狼狈不堪,引起下方一阵哄笑或唏嘘。
少数穿着华丽些的(可能是小贵族子弟),则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家族徽章或护身符,贴在额头或胸口,然后才郑重其事地去“拔剑”,结果自然毫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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