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沈浪一家来到了陈家庄姥爷这里。
陈家庄和沈家裕同在门头沟,两个村离得不远,只有五公里的距离。
刚进屋坐了一会儿,姥爷陈满囤冲沈浪使了个眼色,又朝那棚屋努了努嘴。
姥爷脸上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笑意,还悄悄做了个“喝酒”的手势。
沈浪心领神会,知道那是姥爷藏宝贝的地窖入口。
他放下喝了一半的糖水碗,跟姥姥打了个招呼:“姥,姥爷叫我过去瞅瞅他藏的‘好东西’!”
“去吧去吧!”姥姥头也不抬地应着,正忙着切腊肉,“你姥爷那点柿子酒,可当宝贝似的藏着掖着呢!”
沈浪跟着姥爷矮身钻进了地窖。一股混合着泥土、陈年菜蔬和淡淡酒香的、阴冷而浓重的气息瞬间包围了他。
地窖不大,借着入口透下的微弱天光,勉强能看清四周码放整齐的几口腌菜缸和大堆储存过冬的萝卜、白菜。
空气湿冷,吸一口气都带着冰碴子的感觉。
“来,浪子,”姥爷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嗡嗡的回响,透着压抑不住的得意。
他摸索着走到最里面,弯腰从一堆盖着厚厚稻草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搬出一个沉甸甸的、肚子滚圆的粗陶坛子。
坛口用好几层厚厚的油纸和黄泥封得严严实实。
姥爷把坛子放在地上,掏出随身带的小刀,开始一点点撬开封泥,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这可是好东西!秋天挑最红最软的‘磨盘柿’捂的,捂足了日子!劲儿大,还甜!就等着你们回来开封呢!你爸那点量,哼,不行,你年轻,肯定能喝!”
姥爷一边絮叨,一边撬开了最后一层油纸。
一股极其浓郁、带着发酵后特殊果香的酒气猛地冲了出来,瞬间压过了地窖里其他的气味。
姥爷满意地咂咂嘴,摸索着从旁边拿起一个黑乎乎的提子,就要伸进坛口去舀酒。
就在这绝对寂静、只有姥爷撬泥和絮叨声的瞬间,地窖入口旁边那堆一人多高的、码放得不算特别齐整的大白菜垛后面,毫无征兆地传来“哐当”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撞到了菜垛上,紧接着是几颗白菜“咕噜噜”滚落在地的杂乱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狭小的地窖里无异于平地惊雷!
沈浪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几乎是肌肉记忆,在声音响起的同一刹那,他身体已经闪电般侧转、下蹲,右手如铁钳般探入棉大衣内侧,瞬间从储物格内掏出了一把54式手枪!
冰冷的金属枪身紧贴掌心,保险栓在动作间已被拇指无声拨开!整套动作快如鬼魅,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
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凛冽的杀气,瞬间锁定声音来源——那片剧烈晃动、白菜还在不断滚落的阴影处!他厉声喝道:“谁?!出来!”
声音在地窖的土壁间碰撞,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回响,震得空气都凝滞了。
姥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沈浪身上瞬间爆发的骇人气势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酒提子“啪嗒”掉在地上,浑浊的柿子酒洒了一地。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外孙那如临大敌、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焰的枪口,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地窖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几颗滚落的圆白菜还在微微晃动。那片阴影处,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明显的慌乱。
“别…别开枪!浪子!是…是我!”一个带着浓重乡音、又惊又慌的男声从白菜垛后面传了出来,结结巴巴。
接着,一个穿着臃肿黑棉袄的身影,狼狈不堪地从倾倒的白菜堆后面,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
他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柳条筐,筐里装着满满一筐表皮覆盖着晶莹白霜的冻梨。
来人脸上沾着泥灰,神色尴尬窘迫到了极点,正是沈浪的大舅,陈满囤的大儿子,陈有田。
“大…大舅?”沈浪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手臂肌肉却因瞬间的放松而微微颤抖。
他依旧保持着持枪的警戒姿态,但枪口下意识地微微垂低了寸许,眼神里的锐利杀意迅速被巨大的错愕和困惑取代。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地窖入口——门帘完好,没有被强行闯入的痕迹。
陈有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和烂菜叶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几乎不敢看沈浪那依旧冰冷的枪口,更不敢看旁边已经吓傻了的父亲。
他局促地抱着那筐冻梨,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带着十二万分的窘迫:“那啥…我…我前几天去沈家裕那,听他二叔说浪子当了大科长,今儿回来拜年…寻思着没啥好拿得出手的…就…就想把这点秋后存下的冻梨,悄悄放你姥爷地窖里…想给你个惊喜…”
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埋得更低了,“谁知道…这菜垛子没码稳当…我一碰…就…就塌了…吓…吓着你们了吧?”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歉意和不安,飞快地瞟了一眼沈浪手里的枪,又赶紧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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