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婉未曾耽搁,随手带上彩线绷子,径直走向沈箐箐的院落。
院内伺候的丫鬟果然多了两个,眼神透着警惕。
丫鬟进去通报后,沈箐箐几乎是立刻迎了出来。她脸上是强挤的笑意,目光却控制不住地瞟向院门方向,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穆姐姐,快进来。”她拉住穆清婉的手,指尖微凉。
屋内,沈箐箐从针线笸箩里取出一面绣绷,上面是一方绣了半截的鸳鸯戏水帕子,针脚滞涩,配色也颇为怪异。
“穆姐姐快帮我瞧瞧,”她将绣绷递过来,声音压低,“这手艺实在见不得人,尤其这几处,怎么绣都觉得不对,针像是卡住了一样。”
穆清婉接过,目光落在帕面上。她指尖抚过那些歪扭的丝线,假意端详。
沈箐箐凑近,手指点在帕上两处针脚尤为混乱的地方:“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运针总是不顺畅。”
那两处几乎被杂乱的丝线覆盖,不成图样。穆清婉凝神细看,在那纠缠的彩色丝线下,隐约辨认出两个字的轮廓。
若非特意指出,极易忽略。
一个是“璟”。
另一个,是“靖”。
穆清婉心头剧震,指尖下意识收紧,绣绷的边缘硌得她生疼。
璟,萧璟。
靖,难道是……靖王?
她稳住呼吸,抬头时面上已恢复平静,拿起绣针:“许是丝线缠住了,我帮你理一理。”
手指轻轻拨弄那两处混乱的丝线,她仔细观察着字迹的位置和周围的针脚,仿佛在寻找解开死结的线头。
萧璟,靖王……这两个名字,联系沈箐箐腕上未消的淤青和此刻被监视的处境……
沈箐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窗外:“说起来,近来倒是听了个消息。靖王对芷柔妹妹,很是宠爱呢。也算……寻了个好归宿。”
平淡的语气,仿佛闲聊家常。但“靖王”、“宠爱”、“好归宿”几个字眼,清晰地传入穆清婉耳中。
沈箐箐在告诉她,萧璟和靖王有联系,并且牵涉到了萧芷柔。
他们到底密谋些什么?
穆清婉指尖感到一丝冰凉。
她耐着性子,指点了两处针法,又随意说了几句天气衣裳。
沈箐箐也心领神会,笑着应和,不再深入。
无形的监视下,一场隐秘的讯息传递完成。
“大概这样运针会顺畅些,你再试试。”穆清婉放下针线,起身,“岐黄轩还有事,我先走了。”
“穆姐姐慢走。”沈箐箐送她到门口,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担忧中夹杂着一丝解脱。
穆清婉沿着抄手游廊往回走,脑中盘旋着那两个字,以及沈箐箐的话。
萧璟,靖王,萧芷柔,还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怪病……一条无形的线似乎正将这一切串联。
她正沉思,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表姑娘!不好了!岐黄轩那边……那边出事了!”
“岐黄轩的伙计刚传来的消息,”丫鬟喘匀了气,急促地讲,“城外也闹起了怪病,比城里还凶!城里更是谣言四起,说、说是天谴,还有人说是岐黄轩放出的瘟疫,想趁机发财!”
穆清婉脸色骤变。
疫情扩散到城外,更有人煽动百姓攻击岐黄轩?这是要将所有生路彻底堵死!
她不再迟疑,提裙便向岐黄轩的方向疾奔而去。
尚未靠近,喧嚣和怒骂声已扑面而来。岐黄轩门口黑压压一片,全是面带激愤或恐惧的百姓,将药堂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挥舞着棍棒、锄头,脸上是被恐惧扭曲的愤怒,正疯狂地砸着岐黄轩的大门。
“砸了这妖窝!”
“奸商!庸医!还我家人命来!”
“烧了它!”
谩骂、哭嚎、砸门声震耳欲聋。药堂的门板在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几个伙计和家属在门后死死抵住,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住手!”
穆清婉冲上前,分开人群,挡在即将被冲破的门前。
她的出现让狂怒的众人有片刻的迟滞,随即爆发出更汹涌的怒火。
“各位乡亲!”穆清婉站定,声音因急促奔跑而微喘,却依旧清晰,“我知道你们悲痛恐惧,但请冷静!”
“岐黄轩若真要害人,何必日夜救治?许医师他们哪个不是在搏命?”
“妖女!她在骗人!”有人吼叫,打断了她的话。
“抓住她!烧死她!”一个壮汉挥舞着木棍,面目狰狞地冲了过来。
人群再次骚动,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冲散了部分人群。
“住手!”
萧祁带着大理寺官兵及时赶到,如一道坚固的屏障,将暴民与岐黄轩隔开。
“大理寺办案!尔等速速退散!”萧祁一身玄色官服,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如刀。
官兵的气势震慑住了场面,暴民们不由自主地后退。
萧祁翻身下马,几步走到穆清婉身侧,冰冷的视线扫过人群:“聚众冲击医馆,阻碍救治,散布谣言,蛊惑人心!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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