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感到全身血液凝固,手脚冰凉,呼吸滞涩。
黑袍面具人,隔着遥远距离,惊鸿一瞥的手腕疤痕,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记忆深处。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无数毁灭性的可能纷至沓来,不寒而栗。
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舌尖的名字脱口而出。
那道疤痕,年少时皇家围场比试箭术,为救被惊马冲撞的他,被流矢划伤留下。
当时血流不少,太医费力止血,留下了浅淡却无法磨灭的痕迹。
他无数次不经意瞥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二公子?你怎么了?”
江淮安的声音将萧祁拉回些许。他脸色惨白,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具人消失方向,仿佛见了鬼。
赵毅察觉不对劲,压低声音。
“萧二公子,莫不是认得那装神弄鬼的家伙?”
他虽粗犷,却不愚笨,萧祁反应异常。
萧祁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那面具人身形有些眼熟,或许是错觉。”
江淮安深深看萧祁一眼,没有追问。
知道萧祁不想说的事,问也问不出来。转而将注意力投向巨大黑帐篷。
“那股腥甜味,源头应该就在帐篷之内。守卫森严,里面定然藏着赤屠最重要的秘密。”
赵毅探头望,咂舌。
“乖乖,这阵仗,比咱们世子爷帅帐守卫还严。想混进去,怕是比登天还难。”
挠挠头,脸上血污尘土,愁眉苦脸,倒有几分滑稽。
“这帮鞑子兵,一个个跟木头桩子似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咱们就得交代在这儿。”
萧祁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可怕猜测上移开,重新审视困境。
任务是探查蛊兵秘密,为大军找克敌制胜法子。
“江大哥,你方才说那气味除了邪异,还能判断出什么?比如,大概是什么东西混合而成?或者,对人体有何具体影响?”
江淮安沉吟,细细分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气息。片刻后睁开眼。
“这气味复杂,绝非单一物质。蜜糖般的甜香,可能是用来掩盖其他气味的香料,也可能是某种毒物本身带有的诱惑性气味,用以麻痹警觉。铁锈般的腥气,多半与血液有关,大量的,甚至可能经过熬煮或炼化。至于皮毛烧焦的刺鼻感……”
顿了顿,脸色更难看。
“恐怕与活物脱不了干系。再结合郡主之前对‘蛊兵’描述,以及萨满提到的‘行尸’,我怀疑,他们炼制蛊兵,除了药物催化,可能还用到了某些残忍的火祭或血祭手段。”
“火祭?血祭?”
赵毅猛地打个寒颤,忍不住骂。
“这帮天杀的鞑子,简直一群没人性的畜生!拿活人当柴火烧吗?”
萧祁感到胸口一窒,一股寒意直窜脊背。
如果江淮安猜测是真的,赤屠残暴程度骇人听闻。
“此等邪术,必然有其独特的环境要求。”
江淮安继续分析。
“比如,通风、温度、湿度,甚至是一些特定的器皿。我们若想探查,硬闯黑帐篷无疑死路一条。或许可以从外围入手,观察帐篷结构,是否有排风口,是否有特殊排水沟渠,以及……是否有大量废弃物被运出。”
“废弃物?”
萧祁眼睛一亮。
“是的。”
江淮安点头。
“任何炼制过程都会产生废料。这些废料,或许能透露蛛丝马迹。比如药渣,骨骸,或其他意想不到的东西。而且,处理这些废弃物的人,警惕性相对低一些。”
赵毅一拍大腿。
“江大夫这话说得在理!咱们就盯着他们倒脏水、扔烂肉的地方!”
嘿嘿一笑,觉得这主意不错,既能避开正面冲突,又能有所收获。
萧祁瞪了他一眼。
“赵将军,慎言。”
随即转向江淮安。
“江大哥,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寻找?”
江淮安闭眼,再次仔细嗅闻空气中气味,同时侧耳倾听周围动静。
片刻后睁开眼,指向营地相对偏僻角落,那里地势略低,似乎有水源流过痕迹。
“那边气味驳杂,但隐约能闻到淡淡腐臭,与这边腥甜味不同,像是……某些东西被处理过后味道。而且,那边守卫相对薄弱,似乎是营地边缘地带。”
“好,我们就去那边看看。”
萧祁当机立断。再次望一眼面具人消失方向,将心中惊涛骇浪强行压下。
无论那个人是谁,有何目的,眼下,最重要是完成任务,活着离开。
三人交换眼神,猫着腰,借着夜色和营地内杂物掩护,小心翼翼朝江淮安所指方向潜行。
每一步都极为谨慎,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巡逻的鞑靼兵不时从藏身之处经过,粗重呼吸和铠甲摩擦声,像重锤敲击心上。
赵毅身材魁梧,在这种需要灵巧躲藏场合,显得笨拙。
好几次差点碰倒堆放杂物,都被眼疾手快的萧祁一把拉住,才没酿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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