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会典?马政》载:"大漠牧养官马,每千匹为一厩,设护马军百人,皆选边民健壮者充任。马烙火印需报兵部备案,私改印记者,斩;马毙需呈蹄甲、鬃毛为证,违者鞭刑百。" 永熙四年八月初二,大漠边缘的沙砾在烈日下泛着金红,谢渊的獬豸冠缨沾满细沙,手中《护马军造册》的朱笔圈点处,"丙巳" 二字在三十七份户籍牒上反复浮现 —— 那是七年前砖窑案中被强征匠人的户籍编号。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永熙四年八月初二,申时初刻。三万匹战马的嘶鸣惊起沙蜥,谢渊的绣春刀鞘划过拴马桩,铁环相击的声响里,他忽然注意到护马军卒的皮甲肩带处,都绣着极小的砖窑残瓦纹 —— 那是当年匠人亲属为纪念逝者所绣的标记。
"且慢。" 谢渊的铁尺敲在《护马军名册》上,惊得递册的小校手忙脚乱,"丙巳位砖窑匠人子弟,怎会成了护马军?" 名册上八十七个 "丙巳" 编号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每个名字旁都注着 "父亡砖窑",与他父亲手札中记载的匠人遗孤名录完全吻合。
护马军正欲辩解,谢渊已掀开其衣襟 —— 胸口烙着的 "魏烈" 字火印犹新,边缘却盖着半旧的 "吴" 字官印:"魏王府私改火印的旧例," 他的指尖抚过焦黑的皮肤,"七年前北疆马场,你们就是这样把战马烙上逆贼印记的吧?"
戌时初刻,落日将大漠染成血色。谢渊执起军中火漆,将烙马铁按在沙面,火焰腾起处,"吴" 字火印下的 "魏烈" 暗纹逐渐显形 —— 笔画走向与三年前截获的魏王府马政密信完全一致。护马军卒突然跪地,从衣领扯出半片砖窑残瓦,瓦背刻着其父的匠人编号 "丙巳 - 二十二":"魏王府逼我们改火印,说否则就把全家扔进砖窑......"
"改火印?" 谢渊冷笑,火漆在铁印上滋滋作响,"你们可知每改一枚火印,砖窑里就多一具断指的尸?" 他抖开《战马走私案宗》,七年前失踪的八千匹战马烙痕,此刻正与眼前暗纹重叠,"丙巳 - 22 张四,被你们父亲刻范时砍断右手三指,如今他的孩儿却要为逆贼烙马?"
亥时三刻,大漠的夜风卷着细沙掠过军帐。谢渊望着跪成一片的护马军,他们袖口露出的砖窑红土印记,与七年前匠人血书的颜色分毫不差。更漏司呈上的《敌情密报》显示,鞑靼可汗的牙帐已移至狼山隘口,而那里正是当年砖窑匠人被活埋的乱葬岗。
"传我将令," 谢渊抽出绣春刀,刀柄獬豸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护马军改由丙巳位匠人子弟统领。" 他指向烙马铁上的暗纹,"让这些被夺父的孩儿,亲手烙正火印 —— 用逆贼的烙铁,刻大吴的威严!"
军卒们抬头时,谢渊已将断笏拍在案头:"丙巳 - 零一 陈六之子陈虎,断指刻范时年方十四;丙巳 - 十七 陈七之女陈秀,被强征时刚及笄......" 他的声音混着驼铃声,"今日你们烙下的每个 ' 吴' 字,都是给九泉之下的爹娘报仇!"
片尾:
子时初刻,大漠深处腾起孤烟,那是鞑靼可汗与萧烈约定的会盟信号。谢渊登上沙丘,见新烙的 "吴" 字火印在马颊上连成银河,每个印记下都藏着极细的 "丙巳" 编号 —— 那是匠人子弟用父亲断指血混着朱砂所刻。
"大人," 陈虎捧着新铸的烙马铁,铁柄上刻着 "丙巳" 的父名,"当年逆贼用我爹的断指刻范,如今我用这铁烙平他们的印记。"谢渊抚过铁柄上的刻痕,仿佛触到二十年前父亲在狱中刻下的匠人名单:"记住,这烙铁不是复仇的刀,是律法的笔 —— 当逆贼的孤烟升起,你们烙下的每个火印,都是刻在大漠上的判词。"
丑时三刻,三万匹战马的鼻息凝成白雾。谢渊望着沙丘下的匠人子弟,他们正用砖窑红土涂抹新烙的火印,让 "吴" 字在月光下泛着暗红,恰如当年砖窑中未干的血泪。更漏声中,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驼铃改调,竟哼着七年前匠人在砖窑唱的民谣:"断指血,烙马印,孩儿手刃贼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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