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京城被一层薄霜笼罩,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将琉璃瓦染成暖金色。胡同里飘着糖炒栗子的焦香,夹杂着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苏桃咬着刚买来的糖葫芦,红果裹着琥珀色的糖衣在齿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酸甜的汁液顺着舌尖蔓延开。她跟在老御史身后,看着老人拄着镶金檀木拐杖,在青石板路上走得虎虎生风,象牙柄被攥得泛起水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成齑粉。
"老大人,您这拐杖敲地的动静,跟我家厨房剁牛排骨似的,"苏桃故意夸张地吧唧着嘴,糖丝拉得老长,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整条街的老鼠听见都得绕道走,还以为是猫王巡街呢!"
老御史猛然转身,雪白的山羊胡气得抖如筛糠,活像挂了层初雪。他三角眼瞪得溜圆,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惊飞了檐下筑巢的麻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糖葫芦!永宁侯府欺人太甚,竟敢拿庶女糊弄本官,今日定要在顺天府讨个公道!"
"消消气消消气!"苏桃蹦跳着追上去,将糖葫芦举到老人鼻尖。酸甜的果香混着糖霜气息扑面而来,红果上的糖衣在阳光下流转着晶莹光泽,"您尝尝这酸甜口的,比您书房里那坛二十年的老陈醋还开胃!吃完保准告状都能多骂三回合,把顺天府的房梁都震下来!"
"荒唐!"老御史作势要用拐杖敲她,却被苏桃灵活地侧身躲过。她像只撒欢的小喜鹊绕到老人面前,糖葫芦在阳光下晃出金色光晕:"您瞧瞧这糖衣,透亮得能照见人影,跟您胡子上的白霜似的!吃了这串,待会儿骂起人来声如洪钟,顺天府的衙役都得捂耳朵!"
旁边卖糖葫芦的老汉笑得直拍大腿,竹筐里的山楂跟着晃悠,补丁摞补丁的围裙上沾着糖渍:"姑娘说得在理!老大人您看这糖衣薄如蝉翼,恰似侯府那些人虚伪的脸皮,一戳就破!"
"噗——"苏桃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含在嘴里的山楂核喷出来,慌忙用帕子捂住嘴,肩膀却抖得像筛糠。老御史盯着糖葫芦上垂落的糖丝,突然觉得这疯丫头虽然行事离谱,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歪理。他冷哼一声夺过糖葫芦,牙齿刚咬下红果,就被突如其来的酸味呛得直咳嗽,雪白的胡子上溅了几滴山楂汁:"你...你这丫头,怎知本官爱吃酸?"
苏桃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故意压低声音,凑近老人耳边:"我瞧您这暴脾气,肝火旺盛得能烧了半座城,指定得靠酸食降降火气!昨儿个您瞪王氏的时候,我瞧着您太阳穴的青筋都跳成走马灯了!"
两人斗嘴间,顺天府衙的朱漆大门已赫然在目。门钉在阳光下闪着铜绿,两侧石狮怒目圆睁,衙役远远瞧见老御史的官轿,慌忙敲响升堂鼓。鼓声沉闷地回荡在街巷,苏桃把还剩两颗山楂的糖葫芦往衙役手里一塞,又从袖兜里掏出块油汪汪的桂花糕递过去,糕体上的蜜渍在阳光下亮晶晶:"小哥帮我保管会儿,等官司打完请你吃蜜饯山楂,管够!"
随着"威武"的喊声,老御史"咚"地将拐杖杵在青砖地上,震得堂前悬挂的"明镜高悬"匾额微微晃动,匾额上的金漆在烛火下流淌着威严。"大人!"老御史声音洪亮,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永宁侯府继室王氏,妄图毒杀嫡女苏桃,又使庶女苏莉冒名顶替婚约,此等恶行,天理难容!"
王氏跪在蒲团上,发髻散乱却仍强撑着辩驳,镶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大人明鉴!这都是苏桃编造的谎言,她与镇北王私通,意图败坏我侯府名声!"
"谎言?"苏桃朝春桃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刻捧出个描金匣子,檀木盖"啪"地弹开,五块画满涂鸦的木板依次排开。最显眼的一幅上,王氏头戴耗子帽,正往药碗里撒黑色粉末,旁边配着歪歪扭扭的朱砂字:"继母毒计:耗子药当补药"。画中人物的眉眼被夸张地拉长,裙摆上还画着暗红的污渍。
"您瞧瞧这画工,"苏桃把木板举到王氏面前,故意用指尖点了点画中人物的裙摆,"昨儿您往我茶里倒‘凝神汤’的时候,是不是就这个姿势?腰弯得跟虾似的,袖口还沾着您最喜欢的苏木胭脂。"她突然凑近王氏,鼻尖几乎碰到对方颤抖的肩膀,"哦对了,您这裙摆上的暗红印子还没洗干净呢?我记得母亲说过,苏木汁得用十斤皂角、三桶井水,再加上隔夜的淘米水才能搓掉——您该不会是故意留着当纪念吧?"
"住口!"王氏尖叫着扑过来,发髻上的金钗歪斜,划破了苏桃耳畔的空气。衙役们慌忙上前阻拦,满堂衙役憋笑憋得脸色通红,有人偷偷转过身,肩膀却抖得厉害。主审的县令看着木板上的卡通画,惊堂木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八字胡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这...这也能算证据?"
"当然算!"苏桃又掏出油纸包,半块咬过的桂花糕还沾着糖霜,糕体边缘泛着可疑的灰黄色。"这是我被灌药前藏在袖兜里的,本来打算逃婚路上当干粮。"她把糕点举到县令面前,"您凑近闻闻,是不是还带着股耗子药的腥甜味?我昨儿个闻着就觉得不对劲,跟西街药铺卖的鼠药一个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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