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谷笼罩在青灰色的雾气中,火灰单膝跪在营地边缘,用一块砂岩打磨着他的铜矛。锋利的刃口在石头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危险的预兆。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都倾注到这件重复的工作中。
"你的手法还是和以前一样。"
火灰的手猛地顿住,铜矛在砂岩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石墨的声音总是那么平静,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就像深潭表面下的暗流。
"我父亲教我的。"火灰继续打磨的动作,声音低沉,"他说武器是战士生命的延伸,必须像对待自己的肢体一样对待它。"
他故意提起父亲,想看看石墨会有什么反应。自从黑岩死前揭露了他的身世,整个部落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那些目光里有怀疑,有畏惧,还有令人窒息的怜悯。
石墨在他身边蹲下,晨露打湿了兽皮靴。"我让石叶给你多准备了一袋药草,"他递过一个鼓鼓的皮囊,"北边的沼泽容易让人发热。"
火灰接过皮囊,指尖触到里面干燥的草药叶片。石墨总是这样,考虑周全得令人恼火。他宁愿族长对他大吼大叫,质问他的忠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信任得毫无理由。
"这个带上。"石墨又拿出一块刻着奇怪符号的皮子,"如果遇到其他友好部落,出示这个。"
火灰接过皮子,借着微弱的晨光打量那些纹路。这是石墨最近教给他们的"文字",整个部落只有五个人能看懂这些符号的含义。他的指尖抚过那个代表"汉"的符号——三道波浪线上面加一横,像是一条河流与地平线。
"三天。"火灰将皮子和药草一起塞进贴身的皮囊,那里还藏着一块黑曜石碎片——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不管找没找到洞部落人的踪迹,我们都会回来。"
他站起身,铜矛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石墨也随之站起,目光却越过火灰的肩膀,看向已经整装待发的侦查小队。石矛正在检查弓箭,岩鹰和另外两名猎手脸上已经涂好了伪装用的泥灰。这支小队集中了汉部落最精锐的战士。
"记住,"石墨压低声音,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短暂的屏障,"你的首要任务是侦查,不是复仇。"
火灰的嘴角绷紧成一条直线。他讨厌石墨这种看透一切的眼神,更讨厌族长说中了他的心事。是的,他想复仇——向黑岩复仇,向整个洞部落复仇,为他被夺走的童年,为那条被斩断的手臂。
"我知道自己效忠谁。"火灰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转身走向小队。他能感觉到石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像一团无法摆脱的阴影。
迷雾像乳白色的纱帐,笼罩着北方的山谷。火灰示意小队停下,他单膝跪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鼻翼微张,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气息。潮湿的泥土味,腐烂的树叶味,还有...烟火的气息。
"那里,"他指向山谷尽头隐约可见的炊烟,声音压得极低,"至少二十个茅屋。"
石矛眯起眼睛,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比我们预想的要近。按照这个距离,他们两天就能打到白鹿谷。"
岩鹰不安地调整着背上的箭囊,皮革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嘎"声:"我们该回去了,石墨族长需要知道这个消息。"
火灰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营地中央那个高大的身影上——那人背对着他们,正在对一群战士训话。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火灰也能认出那种独特的肢体语言:右手夸张地挥舞,左肩微微前倾,就像一头准备扑击的山猫。
"是石牙。"火灰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喉咙突然干涩得发痛,"黑岩的表弟,我儿时的...玩伴。"
小队成员交换着警惕的眼神。石牙在洞部落以狡诈着称,据说他设计的陷阱能让最机警的雪狐都中招。
"看那些新搭建的棚子。"石矛指向营地边缘,那里有十几个新搭建的简陋窝棚,"他们在扩充兵力。那些棚子至少能住五十个战士。"
火灰突然抬手示意噤声。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自然的声响——那是弓弦绷紧的细微震动,来自他们右侧的灌木丛。几乎同时,一支黑羽箭"嗖"地钉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上,箭尾的羽毛还在剧烈颤动。
"埋伏!"岩鹰大吼一声,翻滚到岩石后方。
箭雨接踵而至,至少有十名弓箭手同时放箭。火灰迅速评估形势:左侧是陡坡,右侧是悬崖,后方有追兵的脚步声。他当机立断:"跟我来!"
他冲向左侧看似无路的陡坡,像岩羊般在近乎垂直的坡面上攀爬。独臂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敏捷,反而让他的动作更加凌厉。在一个隐蔽的岩缝前,他突然转向,钻进了一条只有洞部落族长,家族才知道的秘密小径。
"这里!"火灰帮助队友通过狭窄的通道,然后用一块巨石堵住入口。追击者的喊叫声被隔在了外面,但其中有一个声音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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