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的指节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色,像一截枯死的树枝。她挖坑的动作精准得可怕,每一铲都带起同样多的泥土。当第十九颗骨珠被埋入土中时,珠面上刻着的三道波浪纹恰好朝向东北方——正是汉部落防御墙最薄弱的位置。
"明日月升三竿时,"她嘶哑地对着骨珠低语,呼出的白气在珠面上凝结成霜,"石牙的战士会从这里突破。"
骨珠突然微微发烫,这是远在十里外的石牙收到信号的征兆。老巫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意。二十年了,自从她帮助黑岩毒杀老族长那夜起,就一直在等这一刻。那个愚蠢的老族长至死都不明白,他最信任的巫为什么会背叛——就因为他禁止活人祭祀,断了巫与黑暗之神的联系。
"婆婆?"
老巫浑身一颤,骨串"哗啦"散落在地。转身时,她灰白的发丝间闪过一丝铜光——那是藏在头发里的毒针。但看到只是抱着草药的小泥巴,她又松弛下来。
"小丫头,"老巫挤出一个笑容,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这么晚不睡?"
小泥巴歪着头,目光却落在那些散落的骨珠上:"石叶姐姐说,祈福要用新鲜鹿血...婆婆为什么埋骨头?"
老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小崽子看到了多少?她的余光瞥见小泥巴兽皮腰带上别着的小竹筒——石墨发明的"记事筒",里面装着记录符号的树皮纸。如果这丫头把今晚的事用那些古怪符号记下来...
"来,婆婆给你看个好东西。"老巫从袖中摸出个彩色草绳编织的护身符,正是小女孩最喜欢的亮红色,"比那些枯燥符号有趣多了..."
小泥巴刚要伸手,远处突然传来狼嚎般的号角声。老巫趁机一把打翻她的草药筐,在女孩弯腰去捡时,枯爪般的手迅速从发间抽出毒针——
"狼袭!所有人上墙!"岩鹰的吼声由远及近。老巫不得不收回手,转而"慈爱"地帮小泥巴拍打兽皮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快去地窖躲着,婆婆晚点再找你。"
看着小女孩跑远的背影,老巫狠狠碾碎了一株药草。没关系,等洞部落杀进来,她会亲手割开那小崽子的喉咙献给黑暗之神。想到温热的鲜血溅在骨珠上的场景,老巫兴奋得浑身发抖。
石牙的青石战斧重重顿在地上,砸出半尺深的凹坑。这把斧头是用族里的圣石打造的,斧背上还留着当年黑岩强迫他刻下的蛇形标记。
"晨星!"他仰头怒吼,脖子上青筋暴起,"你敢看着老族长的战旗说谎吗?"
持旗的战士猛地摇晃敌人的头做的骨旗,空洞的眼窝里顿时爬出十几条毒虫——这是洞部落最恶毒的诅咒仪式。后排战士立刻用矛杆顿地,发出令人心悸的"咚咚"声。
火灰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面旗用的确实是老族长的兽皮,边缘还留着母亲缝的云纹。
"你说我弑父,"火灰突然解下皮甲,"那看看这个!"
他转身露出后背——一道从右肩直划到左腰的狰狞伤疤,像条扭曲的蜈蚣。在场的洞部落老战士倒吸凉气,他们太熟悉这伤口了:只有黑岩的蛇形骨刀会造成这种独特的波浪形伤痕。
"这是黑岩那年给我留下的。"火灰的声音像淬火的铁,"当时我躲在兽皮堆里,亲眼看见他用毒害死了父亲!"
石牙踉跄后退半步。他当然认得那道疤,但黑岩一直说那是火灰偷袭老族长时被反伤的证明。可现在...他想起老族长咽气前死死抓着他手腕说的那句"小心...蛇...",当时还以为是指毒蛇...
"石牙大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战士突然冲出队列,颤抖着用手捶胸,"我藏了多年的秘密今天终于有机会说了...是黑岩害死的老族长我要亲眼所见..."
我怕我把实情说出来我也得死。但今天我不怕了,我看到了少族长。
石牙的斧头"当啷"落地。他双膝跪地,额头抵在冰冷的泥土上:"我们...我们都被黑岩骗了。"抬起头时,这个钢铁般的汉子泪流满面,"那老巫..."
"她今早往北边跑了。"灰牙高喊,"偷走了祭祀用的全部铜器!"
洞部落的阵列顿时大乱。战士们面面相觑,有人开始愤怒地折断箭矢。几个曾追随黑岩的小头目悄悄往后退去,却被其他战士用矛逼住。
"停!"石牙突然举手喝止正劈砍岩缝的战士,"听!"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从裂缝深处传来细微的"叮咚"声,像是水滴落入深潭。但更奇特的是随风飘来的气味——不是常见的硫磺味,而是一种让人舌根发紧的咸香。
灰牙舔了舔岩壁,突然瞪大眼睛:"是盐!纯盐!"
石牙夺过火把凑近,只见被劈开的岩缝内壁上,无数水晶般的盐柱在火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最粗的一根盐柱足有成人手臂粗细,通体透明如冰。
"老族长说的居然是真的..."石牙敬畏地抚摸着盐柱。传说洞部落先祖曾发现过盐洞,但位置早已失传。黑岩生前最常抱怨的就是缺盐导致战士无力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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