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白鹿谷的废墟,石墨站在曾经了望塔的残骸上,俯瞰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家园。三个月前那场大战留下的焦黑痕迹依然清晰可见,几根烧得炭化的木梁斜插在泥土里,像一具具不甘倒下的尸骨。
"族长,清点完了。"石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捧着一块刻满记号的龟甲,"现存族人一百七十三人,其中能劳作的成年男女九十六人,孩童四十二人,余下都是伤患老人。"
石墨接过龟甲,指腹摩挲着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这些数字比战前少了近半,而冬天已经不远了。
"奴隶呢?"
"一百零五人,都是食人族俘虏。"石叶压低声音,"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按家族分成了七组。"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奴隶正被押着搬运石块。其中有个高大的青年突然挣脱束缚,朝谷口狂奔,但没跑出十步就被岩鹰一箭射中小腿,惨叫着扑倒在地。
"第七个了。"石叶叹气,"再这样下去,没等房子建好,奴隶就先死光了。"
石墨眯起眼睛,望向正在监督劳作的蛮虎。那个独眼战士正用青铜斧柄狠狠敲打一个动作迟缓的老奴隶,沉闷的撞击声在晨雾中格外刺耳。
"召集各队首领,午时在祭坛旧址议事。"
正午的阳光驱散了晨雾,十几个部落首领围坐在一块平整的石板周围。石墨用炭棒在石板上勾画着,线条逐渐构成一个宏伟的方形建筑。
"这不是普通的草屋。"他的炭棒在图形中央画了个大圆,"中央大厅要能容纳全部族人,周围分布各家居室。"
鹿部落的女猎手鹿鸣皱起眉头:"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被袭击..."
"正相反。"石墨的炭棒在图形外围画出一道厚实的墙线,"集中居住更利于防守。围墙加高到三丈,四角建箭楼,夜间只需少量守卫。"
火灰摸着下巴上的伤疤:"材料呢?原来的木料都烧光了。"
"北坡的松木林。"石墨指向远处,"奴隶们已经开始采石伐木。地基用石块,墙体用木骨泥墙——"
"什么是木骨泥墙?"年轻的溪谷战士插嘴道。
石叶接过炭棒,在石板边缘画了个小样:"先立木柱框架,再用藤条编织成网,最后涂抹黏土和稻草混合的泥浆。晒干后比纯木墙更防火,比纯石墙更保暖。"
大长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痰:"工期呢?第一场雪最多还有两个月。"
石墨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六十天内必须完工。老人孩子负责编织藤条和草绳,妇女制作泥浆,壮年男子建造主体,奴隶负责采石伐木等重活。"
"六十天?"巨岩部落的代表惊呼,"这怎么可能!"
"必须可能。"石墨的声音像淬火的青铜一样冷硬,"否则我们都得冻死在草棚里。"
议事结束后,石墨独自来到临时搭建的奴隶营。几十个食人族俘虏被藤条捆住手脚,蜷缩在露天的土坑里,身上只盖着些茅草。见到石墨走近,他们眼中立刻燃起仇恨的火焰。
"给他们搭建草棚。"石墨对看守的战士说,"每人每天两顿肉汤加一顿烤鱼干。"
战士惊讶地瞪大眼睛:"族长,这些畜生——"
"饿死的奴隶干不了活。"石墨打断他,"从今天起,表现好的可以松绑劳作,完成定额的奖励半条鲜鱼。"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看到几个年轻俘虏的耳朵明显动了动。
入夜后,石墨召集了负责看守的战士。"听着,"他在地上画出七个格子,"把奴隶按家族分开,给每个家族指定一个'监工'——从他们自己人中选。"
火灰不解:"让他们管自己人?"
"对。"石墨冷笑,"告诉这些监工,只要管好自己的人不闹事,他们全家就能吃饱。如果有人逃跑,就连坐整个家族。"
蛮虎的独眼在火光下闪烁着:"高明。让他们互相猜忌,就没法联合反抗了。"
"还有,"石墨补充,"从明天开始,让奴隶们参与建造他们自己将来要住的窝棚。"
石叶挑眉:"这不是给他们创造反抗的机会吗?"
"恰恰相反。"石墨微笑,"当一个人亲手建造了自己的牢笼,他就更难下决心打破它。"
第五天清晨,白鹿谷响起了久违的号角声。所有族人聚集在规划好的地基前,石墨手持青铜锛,在选定的中心点挖下第一锛土。
"今日始,我们不再住草棚!"他的声音在谷中回荡,"这座大房子,将是我们新的家园!"
随着这声宣告,整个部落如同精密的机械般运转起来:
在北坡松林,蛮虎带领二十名战士监督三十个奴隶砍伐树木。青铜斧的寒光在晨雾中闪烁,一棵棵笔直的松木应声倒下。奴隶们两人一组,用藤条捆住原木拖回谷中。有个年轻人故意磨蹭,立刻被同组的老人低声呵斥——那老人正是他们家族选出的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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