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薄雾尚未被初阳驱散,汉联盟的营地已如蛰伏一夜后苏醒的巨兽,在冰冷的空气中躁动起来。低沉的号角声穿透凝滞的寒意,悠长而浑厚,这是用巨兽犄角精心打磨而成的“龙角号”,其声如大地深处的闷雷,宣告的不再是零星的劫掠或防御,而是一场倾尽全力的灭族之战,目标直指盘踞在北方黑石山脉阴影中的苍狼心脏——狼穴。
新落成的点将台由粗粝的黑色山石垒砌,带着冰冷的肃杀。石墨伫立其上,身披硝制后泛着暗红光泽的硬皮甲,甲片上铆着打磨光滑、排列紧密的熟铁片,如同披覆了一层冰冷的鳞。晨光熹微,勾勒出他山岳般沉凝的轮廓。左首,蛮虎矗立如铁塔,虬结的肌肉几乎撑爆皮甲,肩头扛着一柄几乎与他等高的沉重战斧,乌黑的斧刃在微光中吞吐着冷硬而嗜血的寒芒。右首,却不再是手持骨杖、主持后方祭祀与生产的巫石叶。取而代之的,是姜红叶。
她同样身着铁片加固的皮甲,紧束的腰身勾勒出力量与敏捷。左臂上,那道火焰缠绕铁砧的烙印清晰可见,如同她刻入骨血的印记。腰间悬着的,不再是象征劳作的短锄,而是一柄被磨砺得异常锋锐、闪烁着致命幽光的短刃——它脱胎于石墨的赐予,如今却成了她肢体的延伸,散发着狩猎者的气息。她的眼神锐利如盘旋于峭壁的鹰陨,扫视着下方集结的庞大军阵,带着审视与掌控的意味。作为新设的矿区监察队长,她带来了关乎此战胜负的关键情报:苍狼部在山区矿脉的异常活动轨迹,以及白岩部落匠师中几个关键人物的严密监控结果——虽无大规模异动,但那个叫“岩爪”的匠师,已被她布下的暗哨牢牢锁住。
台下,是汉联盟成立以来,第一次整合成型的庞大军团——“联军”。队列泾渭分明,如同不同色彩的矿脉被强行锻打熔铸于一炉,闪烁着统一的意志锋芒。
锋刃所指,是汉部落的两百核心战兵。装备最为精良,如同出鞘的利剑。他们手持新锻的寒铁长矛或铁头木矛,矛尖在薄雾中凝结着点点致命的冷光。部分精锐身披缀满铁片的厚皮胸甲,腰间别着短柄铁斧或沉重的铁刀,行走间甲片摩擦发出沉闷的金石之声。他们是撕裂敌阵的尖刀。
其后,是树皮部落的一百五十名弓箭手与投矛手。皮肤黝黑如老树,身形矫健似山猿,背负长弓与成捆的投矛,沉默如同等待狩猎的狼群。他们的箭簇与矛尖多为燧石、黑曜石或兽骨打磨,在山林间跳跃腾挪时,精准与狠辣便是他们最致命的武器。
左侧,原姜部落的百名战士列阵。惯用弯曲的骨刃与沉重的石锤,眼神复杂地审视着这支新生的联盟,眼底深处翻涌着对苍狼旧仇的渴望——那些被掳掠的族人,被焚毁的渔村,都化作了此刻无声的咆哮。他们的水性极佳,是侧翼掩护与涉水突击的不二之选。姜红叶的存在,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将他们牢牢系在这支钢铁洪流之中。
右侧,则是白岩部落的八十名战士与匠师混编。手持坚固的石斧与开山巨锤,沉默如他们部落世代开凿的岩石,擅长攻坚与破坏。几名技艺精湛的老匠师背负着特制的凿岩撬棍与沉重石楔,眼神凝重,不时有人偷偷瞥向点将台上那道红色的身影,目光中交织着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最后方,是庞大的后勤洪流。健壮的妇女与半大少年推着简陋的木轮车,车上满载着烘干的肉脯、成捆的草料、磨利的备用矛头、箭矢,以及此行至关重要的攻城利器——几架被拆卸开、由粗大木杠捆绑抬运的原始投石机部件。车轮碾过冻土,发出吱呀的呻吟,是战争沉重的呼吸。
“汉联盟的战士们!”石墨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像冰层下奔涌的暗流,带着金属的质感,清晰地穿透晨雾,撞入每一个战士的耳膜,不容置疑,不容退缩。“看!”他铁铸般的手指,指向北方雾霭中那若隐若现、如同狰狞狼首俯视大地的黑色巨峰——黑石山。“盘踞在那里的恶狼!它们啃噬我们的沃土,掳掠我们的妻儿,更勾结阴沟里的叛徒,妄图将我们撕成碎片,让我们的血脉断绝于风雪!”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联盟铁匠坊倾尽心血之作,剑身修长笔直,没有任何繁复纹饰,唯有冰冷的钢铁本质,在微光中流淌着纯粹的杀意。剑尖破开雾气,直指那黑色的山脉心脏。
“今日!我们不再是散落的石子,任人践踏!我们是握紧的铁拳!是咆哮的熔炉!为生存而战!为子孙后代的土地而战!为我们臂膀上共同的烙印——汉联盟的图腾而战!”
“目标!苍狼巢穴!碾碎他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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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之路,是黑石山脉用嶙峋怪石和陡峭绝壁书写的死亡卷轴。兽径崎岖,仅容侧身。沉重的投石机部件压在战士肩头,粗木杠深深陷入皮肉,每一次在近乎垂直的陡坡上挪动,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滑落的碎石和力竭的闷哼。汗水浸透皮甲,又在寒风中冻结成冰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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