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城那粗糙、浸透了无数代人血汗的巨石城墙,从未像此刻这般,在石墨眼中显得如此脆弱。夕阳的余晖早已被厚重的、裹挟着硫磺尘埃的阴云吞噬,天地间一片昏沉。城墙之外,是望不到边际的蠕动暗潮——虫群。它们并未如往日般疯狂扑击,只是沉默地匍匐着,猩红的复眼如同地狱的星辰,密密麻麻,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充满恶意的血海。空气凝固,只有无数节肢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汇成一股低沉、压抑、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潮汐,一波波冲击着城墙上每一个守军紧绷的神经。
“它们在等什么?” 一个年轻战士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死死攥着手中简陋的骨矛。
没有人回答。压抑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一个人的心脏。城墙下,虫群的包围圈似乎在缓缓收缩,如同巨兽收拢着致命的利爪。
“开门!快开门!” 一个尖利、充满煽动性的声音在城内的混乱中突兀地响起,盖过了压抑的虫鸣和伤员的呻吟,“毒爪老大说得对!它们要的是贡品!是顺从!把那些带来灾祸的人交出去!把那个装神弄鬼的星语者交出去!打开城门,我们才有活路!” 声音来自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的汉子,正是毒爪最忠心的打手“蝮蛇”。他身边聚集着几十个神情惶惑或同样凶狠的矿工和流民,与手持武器、挡在城门洞前的老祭司以及忠于部落的战士紧张对峙。地上还残留着不久前冲突留下的斑斑血迹和几具无人收敛的尸体。
“住口!蝮蛇!” 老祭司须发皆张,佝偻的身躯挺得笔直,手中的骨杖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毒爪背叛部落,引虫入城,死有余辜!星语者大人是部落的希望!打开城门,就是自寻死路!虫群不会放过任何活物!它们要的是毁灭,不是贡品!”
“希望?哈哈!看看外面!” 蝮蛇指着城墙方向,声音充满了嘲弄和绝望,“希望在哪里?那个带着人下去送死的首领回来了吗?星语者呢?她不是能预言吗?她现在像个死人一样躺着!灾祸就是她带来的!就是她那个狗屁预言,引来了这些虫子!杀了她!把她扔出去平息虫神的愤怒!”
“杀了她!”
“扔出去!”
“开城门!”
被煽动的人群中响起零星的应和,恐惧和绝望正在瓦解理智的堤坝。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对峙时刻——
“首领回来了!岩角叔他们回来了!” 城墙了望塔上,一个嘶哑而狂喜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瞬间撕裂了城内的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内城通向矿区的方向!
在昏暗的天光下,一小队身影正跌跌撞撞地穿过混乱的街巷,朝着城门广场奔来。他们浑身浴血,衣甲破碎,疲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但最前方那个身影,步伐却异常坚定,如同劈开浊浪的礁石!
是石墨!是岩角!是屠石!还有…鹰眼、山猫、石影…以及被搀扶着的伤员!
“首领!”
“是屠石大哥!”
“他们还活着!”
忠于部落的战士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士气大振!
蝮蛇和他身边煽动者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
石墨无视了广场上的骚动和无数道投射过来的、包含各种情绪的目光,他的视线第一时间锁定了城门洞前须发怒张的老祭司,以及他身后紧闭的、由粗壮树干和虫甲加固的巨大城门。他看到了地上的血迹,看到了对峙的紧张,看到了蝮蛇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
“老祭司!” 石墨的声音嘶哑却穿透力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守住城门!擅闯者,格杀勿论!”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蝮蛇等人,如同实质的刀锋,让那些被煽动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是!首领!” 老祭司精神一振,骨杖再次顿地,身后的战士们齐声应诺,刀矛并举,气势瞬间压倒了对方。
石墨没有丝毫停留,径直冲向城门内侧石阶旁一个临时搭建的简陋棚屋——那是安置星语者的地方。岩角、屠石等人紧随其后,留下石影和还能行动的战士协助老祭司震慑场面。
棚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草药和血腥混合的气味。星语者躺在铺着兽皮的简陋石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她的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身体在无意识中微微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老祭司的一名助手正用湿布擦拭她的额头,眼中满是忧虑。
“星语者大人!” 石墨冲到床边,单膝跪地,急切地呼唤。他能感觉到怀中的星髓变得滚烫,那股冰冷的灼烧感已经蔓延至整个右臂,皮肤下的幽蓝细线似乎更加清晰,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带来阵阵针刺般的剧痛和一种诡异的、想要靠近床上之人的强烈冲动。
没有回应。星语者依旧深陷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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