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誓的余音在幽蓝的炉火中回荡,冰冷而滚烫。石墨的左手与阿狸染血的右手紧紧相扣,凝固的血痂如同最沉重的盟约烙印。疲惫如同山峦压顶,左肩的毒素、星铸臂的沉重、灵魂透支后的虚弱,几乎将他碾碎。但阿狸掌心的温度,那不顾一切的情血余温,如同一缕微弱的星火,在他黑暗的意识深渊中顽强燃烧,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盟约既成,刻不容缓!” 老祭司苍老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断,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看向鹰部落使者锐爪,“锐爪勇士,粮食、药物、情报,请速速送达!岩鹰战士,青石城翘首以待!”
锐爪深深看了一眼相拥的石墨和阿狸,又扫过熔炉核心那道刺眼的暗红裂痕,那粘稠蠕动的阴影让他本能地感到厌恶和心悸。他用力一点头,声音斩钉截铁:“放心!日落之前,第一批物资必到!岩鹰战士,星夜兼程!” 他不再多言,带着同伴转身,如同矫健的山豹,迅速消失在通往矿区通道的阴影中。
时间,成了最奢侈的救命稻草。
“岩角!” 石墨强撑着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城防…交给你…加固西侧缺口…警惕黑石…还有…虫子…”
“是!” 岩角眼神坚毅,立刻点齐还能战斗的战士,拖着疲惫的身躯冲向城墙。屠石低吼一声,抓起自己那柄沾满虫血的战锤,大步跟上,他需要战斗来宣泄心中的憋闷和对石墨的担忧。
“石影!” 石墨的目光转向那瘦小的身影,“盯紧…矿区通道…黑石…和鹰部落的动向…有异常…立刻回报!”
“明白!” 石影重重点头,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冶炼区的阴影。
“阿狸…” 石墨的目光最终落在身边脸色苍白、掌心伤口还在渗血的女孩身上,充满了愧疚和一种近乎破碎的温柔,“你的手…”
“皮外伤,死不了!” 阿狸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坚韧。她挣脱石墨的手(动作极其轻柔),快步走向熔炉旁的锻造台,“现在没时间管这个!熔炉的暗痕才是要命的!”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熔炉底部那道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裂痕。那裂痕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幽蓝星火,边缘的暗影如同粘稠的沥青,不断向纯净的星蓝金溶液侵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腐朽气息。熔炉的低沉嗡鸣声中,似乎掺杂了一丝痛苦的、如同被玷污的呜咽。
“星语者大人!” 阿狸看向一旁气息微弱、嘴角带着淡金血痕的星语者,“这暗痕…怎么修复?需要什么材料?” 她必须争分夺秒,在裂痕彻底污染星火核心之前阻止它!
星语者疲惫地抬起眼皮,眼中的星辉黯淡了许多,她缓缓摇头:
“…母巢…阴影…非…凡力…可除…”
“…星火…本源…可…抗衡…”
“…需…纯净…星蓝金…填补…裂隙…”
“…以…炉心…余火…煅烧…融合…”
“…压制…排斥…需…意志…引导…”
纯净的星蓝金填补?用炉心余火煅烧融合?还需要意志引导?
阿狸的心沉了下去。熔炉底部剩余的星蓝金溶液已经不多了,而且本身已经被那道暗痕污染了一部分!她需要提炼出最纯净的部分,在炉心余温尚存、暗痕还未彻底扩散时,将其熔铸进裂隙!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和强大的意志力去引导能量,压制暗影的排斥!而唯一能引导熔炉力量的…只有石墨那条刚刚被情血勉强安抚、却依旧沉重冰冷的星铸臂!
她猛地回头看向石墨。
石墨也听到了星语者的话。他靠在冰冷的黑曜石上,看着自己那条灰蓝色、布满幽蓝纹路的臂膀。刚才的失控虽然被阿狸的情血压下,但那种灵魂被撕裂、力量反噬的恐怖感觉仍记忆犹新。再次引动熔炉的力量?去接触那被母巢阴影污染的裂隙?
风险巨大!星铸臂可能再次失控,甚至彻底反噬!他的意志,在经历了剧痛和透支后,还能承受吗?
“石墨…” 阿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染血的左手轻轻覆在他冰冷的星铸臂上,目光灼灼,“熔炉不能毁!它是青石城的命脉,是星火的根基!修复它,需要你的手臂…需要你的力量!你…还能行吗?”
她的眼神里没有强迫,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一种与他同担风险的决绝。
看着阿狸眼中那不顾一切的信任,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微弱暖意,石墨心中那点退缩的念头瞬间被碾碎。他这条命,是阿狸的血换回来的;这座城,是无数兄弟用命守住的;这熔炉,是燧手用生命带回星髓点燃的希望!他没有退路!
“能!” 石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置之死地的决绝。他挣扎着,在阿狸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右腿(刚才失控剑芒留下的伤口还在渗血),一步一步挪向熔炉。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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