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手!!”
一声嘶哑的、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咆哮,猛地从青铜面具下冲出!那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带着一种连秦霄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惊悸和某种被触犯底线的暴怒!
正要投掷的监工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首领的怒吼吓得浑身一僵,动作瞬间凝固!他愕然回头,看向土台上那具青铜身影,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工坊里所有的声音——鼓风声、锤打声、磨镜声、监工的呵斥声——在这一声“住手”之下,如同被利刃斩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熔炉火焰“呼呼”的咆哮和鼓风皮囊“呼哧呼哧”的破败声响。
无数双布满血丝、写满疲惫和恐惧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秦霄身上。
秦霄胸膛剧烈起伏,青铜面具下沿似乎有急促的白气喷出。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刚才那荒诞冰冷的景象撕裂了一块,又被工坊里这残酷的现实狠狠烫伤。那声“住手”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咆哮,一种源自灵魂深处、被冷藏肉块景象所引爆的、对眼前这活人祭炉行为的本能抗拒和巨大厌恶!这厌恶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倒了那冰冷的、追求效率的权柄意识。
他抬起戴着沉重青铜护手的右手,指向那个僵在原地的监工,指向他手中拖着的、如同死物般的砾。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寒冰砸落:
“活祭……停止。”
“此人……丢出去……自生自灭。”
“再有……擅用活人……祭炉者……”
秦霄的目光扫过监工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扫过下方无数双麻木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眼睛。
“……死!”
最后那个“死”字,如同青铜重锤砸在地上,震得整个工坊的空气都为之凝固。监工吓得面无人色,双腿一软,几乎瘫倒,抓着砾头发的手下意识地松开。砾的身体软软地摔落在滚烫的泥地上,激起一小片灰尘。
秦霄不再看他们。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他需要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地方。他猛地转身,沉重的青铜靴踩在土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大步朝着工坊外走去。那步伐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暴戾和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仓惶。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腰间悬挂着的那面新铸的、布满蛛网般细微裂纹的铜镜,镜面幽光极其轻微地一闪。
镜面深处,那无数被封印的、扭曲痛苦的鬼脸之中,一张模糊的、嘴角似乎咧开的鬼脸轮廓,极其短暂地浮现了一下。没有声音,却传递出一种无声的、充满了无尽怨毒、嘲讽和冰冷洞悉的……嗤笑。
仿佛在嘲笑他此刻的“仁慈”。
仿佛在说:看吧,王。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浸透了我们的血泪。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混杂着我们的骨灰。你的权柄,由我们的哀嚎铸就。你今日放过的这一个,明日会有千百个填补他的位置。这熔炉,这工坊,这整个部落……就是一座巨大的祭坛。
而你,秦霄,就是那最高、最冰冷、也最沾满血腥的祭品本身。
镜光一闪而逝,重归幽暗。秦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沉重的身影消失在工坊门口弥漫的浓烟之中。身后,那令人牙酸的“嚓…嚓…嚓…”声,伴随着鼓风皮囊的喘息和熔炉的咆哮,再次充斥了这片被烟火笼罩的死亡之地。磨镜的工匠们,依旧佝偻着腰背,推动着沉重的铜饼,手指在磨石和铜屑中,一点点地磨秃,磨烂,磨成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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