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用力磨!没吃饭吗?还是想进炉子里暖和暖和?”监工尖利的呵斥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嘈杂的工坊里也异常清晰。他手中的皮鞭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抽打在砾瘦骨嶙峋的背上!
“啪!”
破麻布瞬间被抽开一道口子,底下浮肿发白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一道刺目的红痕,迅速肿胀起来。
砾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栽,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痛哼。他双手死死撑住磨石边缘,才没有一头栽倒。那双手,因为剧痛和用力,指关节扭曲变形得更加厉害,嵌入皮肉的铜屑被挤压,渗出更多暗红的血水,滴落在磨石上,迅速被污水稀释成淡粉色。
他挣扎着想继续推动铜饼,但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臂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眼前阵阵发黑,工坊里跳动的火光、监工狰狞的脸、磨石上那暗红的血迹,都开始旋转、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息,以及那越来越响、如同催命符般的“嚓嚓”声——那声音似乎不是从磨石传来的,而是从他身体内部,从他那双快要磨成白骨的手指关节里发出的。
“废物!”监工见砾挣扎着却无法推动铜饼,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暴戾。他猛地扬起鞭子,准备再次狠狠抽下,彻底打掉这个奴隶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这时,砾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所有挣扎。他维持着那个双手撑住磨石的姿势,僵住了。然后,像一截被砍断的朽木,无声无息地向侧面软倒下去。
“噗通。”
小小的身体砸在满是铜屑、污水和血渍的泥地上,溅起一小片污浊。他蜷缩着,双眼紧闭,脸色是死人般的灰败,只有胸膛还在极其微弱地起伏。
工坊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刹那。附近几个磨镜的女人惊恐地瑟缩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仿佛慢一点,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
监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涌起被冒犯的怒火和一种掌控生死的残忍兴奋。“装死?想偷懒?”他狞笑着,大步上前,枯瘦有力的手一把揪住砾脑后肮脏的头发,粗暴地将他瘫软的身体从地上拖拽起来。
砾的头颅无力地后仰着,露出同样灰败的脖颈。他的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污浊的痕迹,脚上的破草鞋脱落了一只,露出同样布满伤痕和铜屑的脚掌。
“正好!炉子正缺料!把这废物丢进去,给铜水添点精气神!”监工拖着少年,像拖着一袋垃圾,径直朝着工坊中央那座最大、火焰最炽烈的熔炉走去。炉口翻滚的橙黄铜水,散发出恐怖的高温,空气都因灼热而扭曲变形。几个靠近炉口的汉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炉火映照着监工扭曲的脸,也映照着砾那张毫无生气、沾满污垢的稚嫩脸庞。死亡的气息,混合着硫磺的焦臭,扑面而来。
秦霄站在土台上,青铜面具下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监工拖着少年走向熔炉,看着那少年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提起,看着炉口那翻滚的、吞噬一切的橙黄光芒越来越近。一种冰冷的、程序般的判断在他意识里流淌:一个消耗品,完成了它的使命,或者未能完成,都该被清理。就像废弃的矿石渣滓,投入炉火,化为灰烬,是它唯一的归宿。效率。维持运转。这是规则。
然而,就在监工狞笑着,手臂蓄力,准备将砾那轻飘飘的身体抛入那毁灭一切的铜水深渊的刹那——
“嗡——!”
一股狂暴的、撕裂般的电子噪音毫无征兆地在秦霄的颅腔内炸开!冰冷的、带着强烈消毒水气味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他的视野!
眼前的一切——咆哮的熔炉、狰狞的监工、被拖拽的砾——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疯狂地扭曲、闪烁、撕裂!刺眼的彩色噪点如同毒虫般爬满他的意识!
在这彻底混乱的感官风暴中心,一幅冰冷、清晰、绝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被强行塞了进来:
惨白刺目的冷光空间!巨大的、由不锈钢构成的冷藏柜,一排排,一层层,如同沉默的钢铁墓碑森林!
他的“视线”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拉近!穿透了凝结厚厚白霜的玻璃柜门!
柜内!惨白的冷光下!一层层锃亮的金属搁架上!
景象是最终的荒诞,也是最终的“答案”!
巨大的透明方形器皿内,盛放着的……是切割得方方正正、大小一致的肉块!色泽暗红,边缘凝结着厚厚的、惨白的脂肪和冰霜!标签上打印着冰冷的黑色字符——【特级精修肋排】、【优选后腿肉】、【精品五花腩】……每一个标签,都像一个冰冷的编号。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生肉特有的血腥膻气、脂肪的油腻、制冷剂的冰冷以及现代工业消毒水味道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秦霄的感官!这股气息,与工坊里硫磺、焦糊、汗臭、血腥的气息,与那即将被投入熔炉的活生生的少年气息,形成了最极致、最荒诞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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